「了解,我接受妳的感激。」为了她的「感激」,他计画为她做更多。
「我想,萍水相逢,你为我们做的够多了,就是朋友,也是足够了。」
「妳到底想说什么?」拧目,他的笑容被她的欲言又止谋杀。
「我想,你和我、和纪耕是不是……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
「为什么?」口气恶劣,她居然逼迫他们骨肉分离……
「纪耕太依赖你,你改变我们的生活常态,这样子……很不好。」
「对不起,我看不出哪里不好。」
「当然不好,你是你、我们是我们,不该混为一谈的,纪耕现在居然想要你当他的父亲……开玩笑,那、那……」她急得说不出完整。
「我不认为那是个玩笑,我很乐意当纪耕的父亲。」他正色说。
「问题是,我不愿意啊!我们说好了不是?我们只是朋友。」
「有抵触吗?哦,我懂了,为了妳那个盲目愚蠢的爱情,妳宁愿让纪耕得不到父爱,也不愿意别人取代他父亲的地位。姜小书,妳的爱情不仅仅固执,还自私得让人生气。」他是真的在愤怒,是真的替她不值。
「自私也好,可恨也罢,总之,我就是这样,我改变不来自己的心,也请你别企图改变我。离开我们的生活好吗?让我和纪耕恢复正常。」
「不好。」他拒绝得没有讨价还价余地。
「我不想任何人取代他心目中的父亲。」
「他心中从未有过父亲。」
「等他长大,我会慢慢告诉他,有关他父亲的点点滴滴。」
「顽固。」他真不知道该为她的专一感到快乐或是生气。
「对不起。」
冠耘大步向前,他用吻回答她的对不起。
热烈的吻封缄她的知觉,他的气息、他的强势,为什么那么像另一个人?
他的怀抱呵……那么熟悉、那么教人眷恋,他的心跳声,沉稳得教人心醉,在那些恐惧的夜里,她幻想着阵阵心跳,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小书、小书、小书……声声殷切、声声爱恋……
第八章
整理好两人,小书和纪耕准备上班上学。
打开门,纪耕惊呼一声,迎上前去。冠耘弯身抱住儿子,将他扛在肩膀上。
他来了?小书咬咬唇,苍白脸颊泛起红潮。
「我以为,我们昨天已经讲好。」小书懊恼。
「讲好什么?讲好我可以无限制吻妳,因为妳喜欢我的吻?」
这句话,他凑近她的耳畔说。对于教养儿子,在当父亲的这几天他学了不少。
「我……我解释过了,你的声音像他、你的怀抱像他,我是迷糊了,才……才……」她越说越语无伦次。
「随妳,反正我们现在关系不同,妳必须对我好一点。」搭起她的肩膀,冠耘恶劣地利用起自己的身高优势。
「你很无赖!」
「我还有更无赖的作法。小子,晚上我跟你睡好不好?」后面那句话,他对纪耕说。
「好啊,你以后不回家吗?」
「对,我没钱缴房租,被房东赶出来,住你家好不好?」
「不可以,被人看见,我跳到黄河都洗不清。」小书抢在前面回答。
「黄河水是浊的,想洗清谈何容易?干脆别理它,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冠耘大步迈进屋里,接手钥匙,将行李往房间一摆,出门,左揽右抱,他们一家团圆。
「放开我。」小书微微挣扎。
「妳再动,我就告诉纪耕昨天我吻妳。」他吃定她,是从古时候就养成的习惯。
「你……」
「先别忙着骂我,我有事情宣布,前天我和纪耕去压马路,顺道参观几家美语补习班,纪耕看上其中一家,我去报名了,下星期开始上课。」
「我可以去?棒呆了。」搂住冠耘的脖子,纪耕送上一个大大的亲吻。
「还有,我找到一个脑神经权威,明天的飞机飞台湾,我安排他帮妳做检查,重新评估开刀的可能性。」
「脑科权威?那要很多钱吧,我想……」
小书想到的,是现实问题,纪耕还小,她必须为他多存下一点教育基金,至于眼睛,她早已经习惯。
「不用钱的,妳放心。」
「怎么可能?你在说笑。」
「没有,我答应给他一本签名书。」事实上,除了医疗费用,冠耘还送他一张飞云牧场的会员卡,从此住房观光,终生免费。
「他是你的书迷?」小书半信半疑。
「可以这么说。」
「妈咪开完刀就能看得见我吗?」纪耕问。
「还不一定,要看医生怎么说,这阵子纪耕乖点,妈咪住院时我来照顾你,你要跟我配合。」
「好。」
「我很少看到像你这么棒的孩子,将来你一定会变成伟大人物。」冠耘赞美儿子的方式很夸张。
「我会变成伟大人物……」纪耕乐于被洗脑。
「学校到了,拜拜。」
送走儿子,冠耘没放手小书的肩膀;她微微挣扎,挣不出他的魔掌。
「别生气,我有礼物要送给妳。」暖暖的气呵在她耳边,带出心悸。
「我不要你的礼物。」小书郁卒。
「不收不可以,这是我缴给妳的房租。」他强拉小书的手,顺开她的手心,将一枚染了颜色的菩提叶脉放进去。
「这是……」
「猜猜看。」
他勾出她的食指,轻轻顺着它的纹路,慢慢抚过,小小的心在她脑中呈现,这是她熟悉的纹路啊!瞬地,小书热泪盈眶。
「这是菩提叶。」带着哽咽的声音,她吸吸鼻子。
「不太正确,那是干叶子,叶肉刷掉了,只剩下叶脉。」
他没告诉她,在叶脉中央,写着他名字的地方,圈起一颗心,那是他的心,他亲手送进她织就的情网里。
「你做的?」一个细心男人。
「我不是有耐心的男人,做不来这些刷刷洗洗的水磨功夫,这是一个女人送给我的。」
「既是别人送给你的礼物,你应该善加珍惜。」
「我有啊,就是因为珍惜,我才把它送给妳。」他的说法似是而非。
「你的作法会让送你叶子的女孩伤心。」小书说。
没错,他是让她伤过太多心,不过从此以后,他再不给她机会哭泣。
「喜欢吗?」
「喜欢。」
「夹在这本书里。」
冠耘取过她手中叶脉,夹进旧书里,那是他从她书桌找出来的诗集,他从不晓得她爱读诗,还以为她认不了几个字。
「这本书是……」
「我的书。」
他当强盗当得很惬意,下次有机会,他不介意登台演演虎克船长。
「你的大作?要是我看得见,就能拜读你的大作。」
「会有机会的。」
冠耘语带玄机,握起小书的手,收起她的手杖,他讨厌那枝棍子,讨厌它提醒自己,对于小书,他有多失职。
「我很久没有看见菩提树了。」
「妳喜欢吗?我可以为妳种几棵。」在他每个牧场里,在她的窗户边。
「有个男人先替我种下了。」
「又是他?」
冠耘口气里有浓浓不屑,吃自己的醋简直无聊,可他就是无聊,没办法,谁教她走不出过去,宁愿沉缅在悲情里。
「对,认真数数,那是他唯一为我做过的事情。我在树下画画,在树下想他,在树下幻想与他有关的爱情。
「我经常做你口中的水磨功夫,每个季节来临,我搜集最美丽的叶子,一片片刷出完整的心型网子,我想用密密麻麻的网子网住他的心,年复一年——我有了满纸箱的叶子。
「有一天下午,我突发奇想,把叶子染出各种颜色,在叶子上写下他的名宇,贴在墙壁,我在房间里种下一棵菩提树,从此每天睡醒,他的名字落入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