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扭捏个屁?别动来动去行不行?两个都是男人,有什么好或不好,不过就是相互取暖罢了。”
“是吗?”
“当然是。”他答得有点心虚。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在他怀中捡了个舒适柔软的姿势,方瞳轻轻合上眼睛。
没一会儿,沉稳的轻鼾溢开来。
“……真是好骗……,”雷续断垂首望着那张没三两下便熟睡的小脸,忍不住暗自咕哝。这没长脑的小鬼还真相信他那套什么相互取暖的鬼话,两个男人相依偎成这副德性,给人看了只会笑掉大牙。
真是好骗。他又重复一次,唇边却不可思议地泛出微笑。
错愕地抚抚自己放松又上翘的嘴角,笑了?多久不曾有过的事?久到都快忘了这是一种如何开怀的感觉,而如今找回来了,全是因为……他的关系?低头凝视沉睡中的方瞳,笑意更深了……
他想,他开始喜欢自己的转变了。
这种感觉,还不坏。
“咱们已经走了五天,不是说再两日可进城吗?”方瞳东张西望,一点也瞧不出有接近城镇的景观。
雷续断冷冷一斥。“废话,照这种龟爬速度,今晚到得了已经算奇迹,你还想怎样?”
“今晚就到得了吗?”真好,总算可以脱离成天窝在马背上的生活了。
“别高兴得太早,我是说,今晚到得了算奇迹,听清楚没?”恶劣一笑,雷续断突然俯身弯腰,贴近他吓得瑟缩一下的耳际。“或者……咱们可以再御风追云一番,保证日落前绝对到得了。”
“啊,万万不可。”想到那种策马狂奔的惨痛经验他就难过,极力镇定地挥摇双手,强忍不去回忆呕吐时候的辛辣感。顿了一下,才迟钝地感觉颈边飘来阵阵温热气息,他微微一惊。“你……还有话要说?”
雷续断仍附在他颈耳附近,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没有。”
“那……那你不要贴在我耳边吧,有……有点热。”胡乱用手插着微风,企图散去没来由窜起的一股热。这四月天的气候,真是令人不舒服。
“热?不会吧,我瞧这天气倒挺凉爽。”又持续贴近动作,他的唇几乎抵着方瞳早已烧红的薄热耳朵。“咱们是愈往北走,气温合该愈见下降,怎么会感觉热呢?啊,该不会是生病了吧?”他故作惊讶一叫,人却是躲在方瞳背后吃吃窃笑。哎呀,他近来变得愈来愈爱笑了。
“啊!”方瞳傻气地也跟着大叫:“可能 是。”要不,怎么他最近总是无缘无故心神不宁、脸红心跳,近几日老是如此,看来,生病的成分倒不少。
认真思考了会儿,又想出一堆不对劲。
“可是,不对呀,我是大夫呢,怎么就是查不出自个儿的病症?”
“嗯,关于这点……”雷续断扔给他一个结论。“那么说是肝火上升、欲求不满,你觉得怎样?”
“肝火……欲求……,啊 啊,你别胡说。”吓得大声惊叫,忍不住双颊窜红。他可是斯文安分的读书人,哪里可以将这种露骨话题挂在嘴边呀。可话又说
回来,一般男人间是不是多少会讲类话题才算正常?
偷偷回头,薄唇差点刷上雷续断欺在他耳侧的嘴。
“啊,差一点。”雷续断扼腕叹息。
“什么东西差一点?” “没你的事。”淡淡回应,心里却恨得牙痒痒。哼,亏他处心积虑等在那儿那么久,居然一点甜头都没尝到。可恶!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方瞳半偏过头,脸 上满是笑意。“我得谢谢你,这几天为我刻意放慢速度,感觉真是好多了。”一路闲闲晃晃,不像兼程赶路,倒像
游玩。
“是吗,那就好。”斜眼一挑,他有些故意地说:“我可不想再有人吐得我一腿恶心,洗 过还臭三天三夜。”
“不可能 呀,我都没闻到。”方瞳急急摇头,还朝四周猛嗅,一肚子惭愧不安。
雷续断不置一语,迳自扯着缰绳,控制速度。
正如他所说,愈往北走,天气愈见凉爽,不似先前在江南一带的炽热难耐,连呼吸都舒服许多。如此这般在马上摆荡摇晃,徐风吹拂得人直想打瞌睡,方瞳已开始呵欠连连。
“想睡了?”缰绳微松,雷续断将粗臂搁上他的腰。
方瞳不自在地点点头。“你的手……”
“怎么?还是你宁愿我放手,然后就一路睡到滚下马,当场来个颈折骨断?”
“没、没这么严重吧?”
“你可以试试看。”嗤了一声,手臂果真放开。
方瞳吓一大跳。“不要啦,你还是护着好。”傻气地将他手掌抓回来,紧紧压回自己腹前。之所以紧张兮兮,倒不是因为真怕跌下去会如何惨痛,而是一旦受伤。只会给人多添麻烦罢了。
方瞳难为情地拢着雷续断厚掌,没发现他又开始贼笑。
真好骗,他又啧了声。
截至目前为止,他已大抵摸透方瞳直憨单纯的性子,几乎是人家说什么,那个小脑袋便信什么,好骗得很,傻气又认真,光是捉弄他就是一件享受的事。自从接下整个山寨,他几乎没有过开心的感觉了,现下重温,感觉还不赖,虽然对象是个不折不的男孩……
嗤,那又如何?反正,他向来就不是遵礼守训的安分老百姓,世俗礼法在他眼中尚不如逍遥自在,他喜欢方瞳也好,不喜欢也罢,总之只要他想,没什么不可。
“唔……”怀中人儿轻轻蠕动,低头一瞧,才发觉方瞳早已入梦。
“这么缺乏防备之心,当真以为男人不会对男人怎样吗?”沉声低喃,不觉伸手搭上那几可赛雪的白颈。简直比女人还细致……
动作轻柔得连他都讶于自己突然的剧变,他的冷然严肃,看样子是渐离渐远了……
日落之后不久,他们竟也赶在城门关闭以前顺利进了城。风尘仆仆,终于可以找间客栈全身上下整顿一番了。
黑马停在人声鼎沸的客栈前,雷续断感觉得到店内被吸引的大片目光,当然不是瞧他,而是睡得耳酣颊微红的方瞳。
“喂,到了。”粗鲁地用力一摇,将人推往马背上趴着,雷续断率先跳下马,脸色是不悦的。
方瞳半醒半睡地揉着眼睛。“啊……到了吗?这是什么地方的小城?呵……好热闹……”
“下马。”瞪了眼趴到门旁、窗边围观的晚膳人潮,恨不得把他们的眼珠子全挖了。
“下马城……好特别的名字……”
“你脑子泥糊的啊?我是说,咱们已经到了,你可以准备滚下马了。”没好气地大吼,迁怒成分很大。
“哦、喔……”方瞳被骂得登时清醒,手脚笨拙地迟缓攀下。“原来是这意思,我不道……哇啊!”
说他笨,还真是有资格当白痴。雷续断头大地快手一捞,及时拦住方瞳从马背上翻落的身躯。
“哇,……哇,好险、好险……”
“险你个头,你难道不会照顾一下自己吗?”万一他没留神注意到,那可怎么办?想到这白痴有可能摔得头破血流,火气又止不住地急急扬起。“笨手笨脚!”又喝了声。
“对……对不起。”方瞳好不容易才站稳脚步。
“干嘛说对不起?给谁?我吗?去!你该对不起的是自己,老是……”
该死的!店里那些口水流到会淹人的猪还在看,他待会儿非挖去他们双眼不可。气极地又想大吼,肩膀却冷不防被拍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