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仰高颈项,「你现在已经明白了一切,如果你怕死,怕连累了亲人,我刚刚已经说过,这场交易我们可以取消。」
「不,我从没说过怕死。」
石崩云笑嘻嘻地将图塞回怀里,「只是,凤凰,妳一开始就该把事情跟我摊明了讲的。妳既然认定了天下只有我帮得了妳,那么就该信任我,妳真以为……」他哼气笑了笑,「能将我骗到皇帝老头儿跟前,我就会乖乖守诺帮妳杀人,我难道不会趁机反咬妳一口?」
凤凰没了声音,她早该知道这计画是蠢了点,尤其当她想利用的是像石崩云这样子的男人时。
「好。」她咬咬下唇,认真睇着他,「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那么,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接过主导权喽!」
他边说边缓步踱向她,伸出手亲昵地帮她拂整发丝。
凤凰瞪着他不说话,虽然浑身竖直了寒毛和鸡皮疙瘩,却无法再像刚才一样拒绝他。因为她知道,天下虽大,他是那惟一可以帮得了她的人。
「小凤凰!」
石崩云故意把玩着她柔亮发丝,笑眸里是对她明显压抑着不敢再做反抗的激赏。
「妳的计画不好,要杀我帮妳,但既能事成又能全身而退那才是真正聪明人会做的事情,再加上我不是武状元,既不图官又没忠君护主的包袱,所以这种差事妳找我就对了。」
「你有把握……」她傻眼,一脸无法置信,「既能成功又能功成身退?」
「办不办得到那是我的事儿,妳别管!」
笑了笑,他将手指滑上她脸颊,再流连那鲜嫩欲滴的红唇半天不肯移开,眸子闪了闪,似是忆起昨夜攫得的甜蜜。
「妳只要答应我事后给我当得的酬劳就成了。」
「对不起。」她眸中是真心真意的歉疚,「关于这点我也骗了你,其实我除了那三干两订金之外一无所有,不过你放心,只要事成,我一定……」
「谁说妳一无所有了。」他笑着打断她,手指来到她颔下轻轻地抬高她僵硬的小脸,低头轻轻吻了她,「我要妳!」他在她瞪直的莹亮双眸前笑笑宣示,「事成之后,我要妳当我的女人!」
凤凰僵着身冷了心,茫然思索半天无法反应。
「你、你甘心冒这么大的危险去做别人都不敢做的事,却只索求这个报酬?」她凝着莹亮而困惑的双眸看着他,「我始终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但这种交易对你而言就太不聪明了,你明明知道,我心里有了人了。」
「做人嘛!凡事都该帮人留条后路,」他笑嘻嘻的表明不在乎,「聪明一世,偶尔也当胡涂一时才能让别人也显显威风,妳就当我是在做一件傻事吧!」
她垂首忖思,良久才再度抬头,「你杀他时我要求在现场亲眼看着。」
「不,小凤凰,妳错了,到时我会帮妳弄妥一切,只不过,刺入他心口那一刀却得由妳自己下手,惟有如此,那在妳心中盘据多年的仇恨才能真正断了根。而妳,也才能重活那原有的赵元净,而不再是个什么都不是的凤凰。」
「你说的对!」凤凰点点头,目中有恨,「那一刀,合该我自己来。」
「所以妳的意思是……」他审视着她,「答应了和我的交易喽?」
她不出声垂下头,脸上有着迟疑,再次抬头,眸中只剩坚决。她用力拨开他还伫留在她颔下的手。
「我答应!可在事成之前,你都不许再碰我。」
石崩云爽快点头,「我答应妳,只不过……」那弯月似地笑眸,在她眼前如波似地漾开,「我不能碰妳可并不代表不许妳碰我唷!任何时候,若妳想要先行试用,在下定当全力配合!」
她瞪着他没作声,由着那弧弯月不停地掀高笑浪。
第七章
嵩山盘踞在黄河之南,地处登封西北,雄据中原居五岳之中故称中岳,山岭崇峻,远看,形似个横卧着的巨人。
嵩山东为太室山、西为少室山,其中共有太阳、少阳、明月、玉柱等七十二峰。
太室山山势乎缓如苍龙偃卧,王峰峻极峰峻峭挺拔、气势雄浑,人称崇高峻极,而少室山则是诡谲险骇、奇峰崛列,与太室山景另成奇趣。
登立峻极峰山顶极目远眺,黄河明灭一线、云海缈缈、山景森郁,只不过若是在冬季往这儿来,那么,除了满山满谷的白雪之外,怕是什么都瞧不着了。
峻极峰一隅,一幢形似道观,石砖为墙,飞瓦为檐的屋宇里--
杀气门里果真杀气腾腾,其中一道杀气来自于小几上正在厮杀中的弈局,另一道则是来自闷坐在角落边上吃着热汤团的石堆雪。
汤团与她无仇,她眸中的杀气,对着那正与石裂岸对弈中的凤凰。
哼!她用力咬嚼着汤团,野狐狸就是野狐狸,就算是穿上貂裘儿也藏不住她的狐狸尾巴。
自从那日她当场捉狐狸在床后,凤凰便在义父的同意下搬进杀气门这边的厢房。虽然她并不清楚她和石崩云之间究竟存在着什么样的约定,但至少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可以稍稍减轻,有她盯着,他们就无法再一个不小心爬上同张床去。
且自那日起,石崩云便安安份份地没在人前和那头野狐狸勾肩搭背、嘻皮笑脸,没碰她手、没碰她发,两人客客气气看来挺生分的。不过,他却会三不五时下山去买东西哄狐狸开心,不提别的,现在她身上那袭价值不菲的纯白貂裘儿就是证据,虽然她冷冷淡淡地对他送的东西都没太大反应,但她可不会因此就松了戒心,以为他们之间没有事情,忘了那天清晨发生的事。
那天清晨,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她砰地一声开了门,看见他们相拥着面对面共挤在一张下大的炕床上,野狐狸的螓首枕睡在石崩云的臂膀上,纤巧的身躯蜷伏在他怀里,漆黑如墨的发丝明目张胆、刺人眼睛地散落在两人相拥的身躯上……
恨哪!
石堆雪狠咬了口芝麻汤团,感觉一股热烫烫猪油拌混着芝麻香气在她口中漫开,就像她对凤凰的厌恶烫着了心口一般。
也许……
她挑挑眉偷颅了眼专心对战中的两人,再把视线投向桌上另外两碗汤团;心底响起了第一千零一遍的也许……
无毒不丈夫、不辣非小人,惟女子与小人绝不可犯也,也许、也许……
「停止妳脑海中的蠢念头,雪丫头!」
出声的是漫不经心嗑着瓜子的石裂岸。他压根连头都没转就能察觉到石堆雪的歪脑筋。
「别想下毒,妳的道行还不够,况且妳清楚崩云的脾气,大雪天的,别劳累义父我老人家这把老骨头,还得去帮妳埋尸体。」石裂岸云淡风清地啜了口热茶。
「爹呀!」
砰地一声,石堆雪重重放下碗,双手抱胸嘟高了嘴,「您向来口口声声最疼堆雪,这会儿您究竟帮的是谁?」
「一边是亲亲干女儿、一边是乖乖侄孙儿,谁我都得帮的。」石裂岸四两拨千金,很聪明的回答。
「那这头野狐狸呢?」石堆雪瞇起厌恶的眸子,「她总和你没关系了吧?」
「狐狸?」石裂岸落了子儿左顾右盼,「人老了不中用,老眼昏花,眼前只见着个凤凰,却没见着狐狸。」
「我不管她是什么,反正我就是看她不顺眼!」她撒着泼,气不过地站起身,伸手便去取剑。
「是呀!我也是不管她是什么,只不过她是崩云亲自交托到我手上,请求代为照顾的人。」一粒自子凌空飞掠,打掉了石堆雪手上的长剑,「我不会让妳伤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