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永远」对人类来说,真的是个太沉重、太冗长的字眼,分别不过十多年,她和他几乎都忘记了彼此的存在。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温定娴拎着一堆毛巾和吹风机跑进室内。
「这个给你!刚刚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小心踩到扇子……」她劈哩啪啦爆出一堆中文,完全没注意到对方居然完全了解她的意思。
孙弈接过毛巾擦拭脸上的水渍,朝她微微一笑。「没关系,真的。」
他的笑容彷佛有稳定人心的力量,因为这么一笑,温定娴慌乱的心绪就这么宁定了。
温定娴楞楞地盯着眼前的男子,视线焦点集中在那张不时被毛巾遮去的脸庞。这男人长得不错看,很斯文,属于温文尔雅的那种长相,但那不是她盯着他看的原因,她觉得这男人很面熟,她一定、一定曾经在哪里看过他……
孙弈停下擦拭头发的动作,侧过脸发问:「怎么了?」一直盯着他看?
温定娴看着他,看他那双英气勃勃的剑眉,看他缓缓张合的双唇,还有那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啊!」她失礼地用食指直指他的鼻尖,孙弈挑高一边剑眉,静候下文。
「你、你你你……」他他他他……他是……「阿弈哥哥!」
她终于认出他来了。他应该高兴吗?
「妳好,定娴。」不像她一开口便是孩提时代对彼此的称呼,孙弈选择称呼她的名字,客套又不失亲切。放下毛巾,他与她进行重逢后的第一次「正常」对话。「好久不见,请多多指教。」
一旁看戏的温定逸摊开手上的折扇,遮住脸上古怪的笑意。阿弈哥哥?她果然有练习过……咦?「爸,你在做什么?」在地上爬来爬去的?
「还少一片……」温青云摊开双手,掌上全是他那宝贝古董茶杯支离破碎的遗体。
第三章
卧房内,一室春光旖旎。窗外间关鸟语,再怎么婉转,也比不上恋人间的情话缠绵动人;室外随风款摆的红花绿草,任凭舞姿再曼妙,终究入不了有情人那双只追寻真爱的眼眸。
「静……小静……」低沉的男声显得有些醉,声声的呼唤最后全迷失在娇妻的颈项与胸脯之间,温定逸只得一次次扩大搜寻范围,深入找寻走失的嗓音。
在这意乱情迷的当儿,连他也忘了,有时候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交谈,不需要言语也能进行。
小静的手攀上丈夫宽厚的肩头,攀升的体温逐渐烧灼剩余的理智,她只能用娇喘和不小心溜出口的轻吟响应他的呼唤,用不断在他身上游移的小手告诉他,她在这里,在他身下。
在他解开小静胸衣的小钩子,温热的唇覆上她的雪峰时,她也扯开他的衬衫,指尖轻轻滑过他结实的腹肌,满意地感受他身上窜过的战栗。
温定逸闷哼一声,半撑起身子,看着身下妻子狡黠的微笑。「刚刚是谁说早上不适合剧烈运动的?」
「所以……」她的手指在他小腹缓缓画圆,解开牛仔裤头的铜扣。「我要你慢慢来啊,老公……」
「妳知道我是个急惊风,小静……」身下躺着一个衣衫半褪的美女,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没法子慢下来的。
重重喘着气,他的每一口呼息全含着浓浓的情欲,他的唇覆着她的唇,平坦的裸胸抵着她隆起的雪丘,他的坚挺抵着她的湿热,这一刻,他和她都闭上双眼,期待下一秒那将来的欢愉与美妙--「砰!」
「老哥!你今天怎么睡那么晚?孙弈已经在外面等了--」
温定娴维持着踹门而入的姿势,一双妙目睁得老大,眨也不眨地看着床上纠缠成一团的男女。噢喔!大事不妙!她完蛋了!
「温、定、娴!」俊脸胀得通红的温定逸咬着牙闷喊出声,七手八脚的拉好衣服。「妳还杵在那里做什么!」
「哇--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出去!」她闪过老哥丢过来的枕头。「我……我什么都没看到!真的!」站在房门外,她隔着门板向老哥解释。「呃,不,我的意思是虽然我有看到你们在做什么,但是我什么……呃,重点部位都没看到!」咦?这样解释好象愈描愈黑?
「闭,嘴!」温定逸终于受不了的大喊出声,视线向下一调,他接着伸手戳戳躲在被窝里闷笑的小静。「还有妳,收敛一点。」
「嗯--哈哈哈哈哈--」棉被堆里爆出一阵大笑声,好半晌,笑声才渐渐止歇。「快出去吧,别让客人等太久。」她也该出门了。
温定逸无奈地看着眼前再度被蒙住、再次剧烈震动的棉被。
唉……温家的女人,都很不给男人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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啜一口还冒着热气的茶,孙弈漫不经心地看着杯里漂浮的茶叶梗。灿亮的日光映在他英挺的侧影上,无表情的脸庞布满深深浅浅的暗影,唯一会透露心绪的双眼藏在他半合的眼皮下。但,即便他张开双眼,你也只能看到两泓波澜不兴的潭水,淡淡地望着你。
沉静优雅,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
多年来的棋道训练,养成他不轻易显露情绪的内敛性格,而久居重视礼仪的日本,使得他的一言一行总是规矩沉稳,成熟稳重和年轻人的蓬勃朝气,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达成完美的平衡。比起同龄的青年用生命散发出太阳般的热情,孙弈给人的感觉像是初秋时分,万物收成时迎面吹来的金风,微凉而舒适,富饶但不张扬。
和他熟识的人,则会觉得他是一泓沉默的、静静躺在原野上、凝视着蔚蓝天空的湖水,总是那么的平静,那么安详,那么神秘。
或许偶尔会有一阵微风吹皱湖面,但总在转瞬之间,湖水又回复成原本的平滑表面,照在池面的天空,则是他的外衣,波平如镜的湖面看来就像第二片苍穹,白云、日月星辰全在上头随着微浪起伏晃荡,但,这些终究不属于湖水,终究不是湖水的本质,孙弈将自己的心绪隐藏得太好,让人看不清眼前究竟是一潭深水,或是一片被忘了返回宇宙的天空。
这样的男人教人心醉,但真爱上了,却让人疲累。
放下手中的茶杯,孙弈若有所思地转头看着温定娴坐在庭院中的背影。
上个礼拜才从名古屋回来,今天一早,他抽空将带回来的特产送到温家,温定娴说要去叫醒还在睡觉的温定逸,没想到这小妮子回来后,一张粉脸胀得和苹果一样红,直奔庭院吹凉风……恐怕温定逸不是睡得正精采,就是正好睡到「紧要关头」,才会造成这种「惊人效果」。
从温定娴单纯的反应来看,她应该没有太多谈恋爱的经验。是没人追她,还是没人追到她呢?
她和他印象中的小麻雀差很多。他一直以为长大后的小麻雀,会和小时候一样,总是一脸灿烂单纯的甜笑。可长大后的她,却是一身俐落气息,直来直往的果断和潇洒,「可爱」或「天真」这种形容词,绝不可能被套在她身上,和他印象中那个麻烦、爱哭爱笑的小女孩相差十万八千里。
差很多的……还有她婀娜多姿的身材,修长的双腿,纤细的柳腰,和曲线柔美的双峰。不像许多减肥减过头的女孩子,枯瘦得彷佛风一吹便倒,温定娴拥有极其优美的肌肉线条,看来坚强、健康许多,或许,这就是她俐落自信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