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黑牛摸着脑袋,憨憨地笑了。
我也笑了。在梦中,在醒后。原来那个叫杜鹃的女子也喜欢白色的杜鹃花,不知道这跟小寺前后种满的白杜鹃有什么关联呢?
我漫不经心地随意逛着,来到了大殿外,那里又围坐着一群人,听忘怀师傅讲禅,就像我初来的那天一样。
显然他们已经讲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我慢慢的走过去,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忘怀师傅看到我,对我微微颔首,我淡淡一笑,然后专心致致地听婵。
此时有个村民正在向忘怀师傅提问:“师傅,我的认识本来是正确的,可是见了师傅以后,又好像不正确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忘怀师傅看了他一眼,笑道:“呵呵,你能这样认识是糊涂时遇到了达摩祖师啊!”
那村民仍是不解,继续问道:“师傅,那我原来的认识又在什么地方呢?”
忘怀师傅注视着地道:“你的认识,无论失掉也好,得到也好,都与老纳无关。”
我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那个村民摸摸脑袋,不知如何是好。忘怀师傅转过头看我,微笑道:“施主似有所悟?”
我淡淡一笑,看了一眼那不知所措的村民道:“这些人自己没有头脑,他们的头脑长在别人身上。有的人本来具有头脑,可学了半天,反而被他人把头割了。”
忘怀师傅微笑点头,转过头对那村民道:“那位女施主的话,你可明白了?你可曾有过这样的感觉?”村民“嘿嘿”笑了。忘怀师傅接着道:“记住,重要的是要认识自己,要认识自己这颗心。这可是你自己,不是其他啊!”
众人纷纷点头,这时一个游客模样的中年男子开口问道:“师傅,佛教里的三乘法和十二种教体,我大约都知道一些,对于‘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一直不太清楚,请师傅开示一下吧!”
忘怀大师看着地道:“那样没有对,不那样也没有对,既然那样又不那样还是没有对。你怎么理解呢?”
游客呆在那里,显然不知道忘怀师傅到底在那儿说了些什么?
忘怀大师见状,摇头叹道:“这么说吧,我有时候教你让眉毛扬一扬,眼睛眨一眨。有时候教你不让眉毛扬,不让眼睛眨。有时扬眉眨眼是对的,有时扬眉眨眼是不对的。你又怎么理解呢?”
那游客听到这里,似有所悟,笑道:“师傅真是了不起,您之前的那番话,可是让我像只蚊子落在铁牛上,一点下口处也找不到啊!”
我笑了。善于教育的人,本就无须在道理上给学生多讲,而只是在如何使学生能够早日走上独立思考的路上用功夫。不用“讲”来使学生明白,而是启发学生能够自己弄个明白。智慧的结构一旦形成,就如同灯火一旦点明,便再也不会有黑暗一样。
这位忘怀师傅,真是有些高深莫测的。我微微有些走神,只听到他对大家道:“你们学佛、参禅,一定要记住,有的人坐在盛满米饭的大饭箩边也会饿死,有的人在清流潺潺的河边赶路也会渴死。这决不是笑话。”
众人不停点头,忘怀师傅接着道:“若想进入禅的境界,这不是从话语中可以得到的,不是从经书上可以得到的,也不是从禅师们那里可以得到的,至于应该在什么地方得到,你们回去好好想一想吧!今天就到这里,大家请回。”
人群散开,忘怀师傅仍坐在原地,他转过头看我,微笑道:“施主很有慧根,悟性极佳!”
“谢谢师傅谬赞。”我微笑,“本来我是有问题来请教师傅。”
果来?”忘怀师傅笑道,“莫非施主已经解开了疑惑?”
“那倒没有。”我微笑道,“只是听师傅最后那番话,悟出了一个道理。”
“哦?”忘怀师傅感兴趣地道:“施主悟出了什么?”
“我悟出……自己的事情自己了,依赖他人,你从什么地方都得不到。”我淡淡一笑道:“但只要立足于自我,那就可以从话语中有所得,从经书中有所得,从那些内行专家那里有所得了。”
忘情师傅静静地注视着我,微笑道:“施主真是聪明。”
“那……师傅可曾愿意回答我的问题?”我狡猾地笑。
“施主仍在受那天的梦境所困扰吗?”忘怀师傅像是知道我要问什么。
“是的。”我点点头,道出心中的疑惑,“我想问师傅,可曾知道一个名叫黑牛的人?”
他身体轻轻一震,微微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道:“难道这也是施主梦中所见“!”
“嗯。”我点点头,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近日这个人总是和杜鹃一起出现在我的梦境中。我觉得奇怪极了,为何我一到此地,就会接二连三地做这些与杜鹃有关的梦?如果说仅仅是我与杜鹃长得相似,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忘怀大师垂下眼睑,“施主每日都被梦境所扰,每天都在不停地回想,到晚上这些日间所思所想就纠结在脑海里,成为梦境,也不足为怪。”
“可是,没理由我自己能知道他们的名字啊!”我反驳道,明显感觉忘怀师傅在回避我的问题。“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代号,也未必是真的。”忘怀师傅站起来,欠身道:“施主,老纳还有点事要做,暂且失陪。”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浮起一丝微笑。好!自己的事自己了,既然你不肯给我答案,那我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我决定去找杜明。
我在村子里问了几个人,才寻到杜明的家。
站在院子外面,我看到院里是几间明亮的砖瓦房。小院收拾得挺干净的,我踏进院子里,一眼就看到杜明弯着腰在一堆堆的高高木柴前面,不知道在做什么?我认得他雪白的头发和又脏又破的衣服。
我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杜老伯?”
他回过头,看到是我,惊恐地退了一步,却被他身后的木柴堆拦住了去路,他伸手捂住脸,恐惧地大叫,“别来找我,别来找我,不关我的事,你放过我吧……”
我有些手足无措,急忙道:“你别怕,你别怕,我不是杜鹃,我只是跟她长得比较像……”
不知道是听到杜鹃的名字还是怎么的,他仿佛更加害怕了,“救命啊……你别来找我,我知道是哥对不起你,是哥不好,你别来找我讨债……救命啊,救命啊……”
“杜老伯,你别怕,我真的不是杜鹃……”我慌了,不知道他的反应竟然这么大,我伸手去拉他的手,“不信你摸摸我的手,是热的……”
“你是谁?你在这里干什么?”一双大手猛地把我从杜明身边拉开,我错愕地转过头,只见一个年约五十的汉子正从柴堆前扶起杜明。
“儿子,快跟你姑姑求情啊,你姑姑回来讨债啦……”杜明缩到那汉子身后,不敢伸出头。
“爸,您别怕,她不是姑姑。”那汉子有些气恼,“您先回房去吧!”说着,就把杜明扶进房里了。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心里对惊吓了这位老人感到有些抱歉,但是,难道就这样走了吗?我还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那怎么办?
杜明的儿子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见我还站在原地,没好气地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快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