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流口水了,擦擦。
呵呵,不能讲了。
现在画面回到第二天清晨。呵呵。
是的,其实我并非就醉得不省人事,我相信阿仁也一样,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可以阻止自己犯错却没有阻止,也许,我们私底下都有一点自私,试试吧!放纵自己一次,又会如何呢?
但现在真是有点后悔,我看了一眼熟睡中的阿仁,他睡着了,真是谁都唤不醒。
以后该怎么面对他呢?
他的手臂仍搭在我身上,他的手指纤长干净白皙,我曾取笑他,不屑地喻为艺术家的奶油手,没有一点男子汉气概,曾恼得他半天不理我。
轻轻托起他的手,一瞬间,我仿佛抓住了生命的全部健康与真实。举过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我磨蹭着,贪心地,只这一次就好,只这一次……
贪婪地盯着他脸,从未如此近处端详过他的模样儿,他真是长得很好看,他懒懒的,带笑的眼睛,他希腊式高耸的鼻子,他菱角分明的唇,他一头乱七八糟的栗子色的卷发,他孩子气的微笑,这一切都远远的远远的在四年前,那个秋天金黄的落叶与人群之中蛊惑着我,我毫无理由就为他魂飞魄散。
但是,他要采撷的是烈焰中的玫瑰。而我,顶多是一朵自生自灭的雏菊。
以后该怎么面对你呢?
一时心乱如麻,我轻手轻脚地滑出被子,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轻手轻脚地趿着鞋,轻手轻脚地拉开门,回过头,我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阿仁,这男人,仍是叫我心动。让我静一诤,我要好好想想。薯条蹭到了我的脚边,我低头看它,它歪着脑袋盯我,蹲下身,我拍拍它的头:“崽崽乖乖,待在爸爸这里,别吵爸爸睡觉哦!”
它“呜呜”两声,仍在我腿边蹭来蹭去,我轻声安抚它:“崽崽乖,妈妈过两天就接你回去,听话。”
它不再闹了,趴到地上,仍用它那两只乌黑的眼珠儿默默地瞅着我,我再次拍了拍它的脑袋,转过头站起身来,如果继续被它用这样“楚楚可怜”的眼神多看我一会儿,我绝对是走不出去了。
轻轻关上门。清晨的微风徐徐,有些凉。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迈开步伐大踏步地向前走去,“坦荡荡斋”在我身后,薯条在我身后,阿仁在我身后,我没有回头。
当然没完,就这样完了,你又会恼我了。
现在不抗议了?呵呵。
你觉得这故事会怎么发展下去?
为什么呢?
可是,你凭什么以为阿仁就一定会爱上我呢?你别忘了,他经历过一次那么刻骨铭心又轰轰烈烈的爱情。
有点儿强词夺理,不能说服我。呵呵。
后来?
后来我回家啦!
哇,脾气来了。呵呵。
不逗你了,接着听吧。
我把自己埋在床上,脑子里闪过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念头——我该不该爱情大逃亡?是不是应该躲开阿仁?躲到他永远也找不到我的地方?去哪儿呢?西双版纳?敦煌?西藏?丝绸之 路?管它呢,先走了再说,反正是不能待在这里了,一直都因为舍不得阿仁而下不了离开他身边的决心,这次是一定非走不可了,收拾东西去。
我爬起来,从床下拖出一个大旅行袋,开始收拾衣服,似乎也没有多少可供我收拾的东西,搞定后,我拍拍手,坐到镜子面前抓起梳子,不经意抬眼看镜中的自己,竟愣住了——
镜中的女人酡红着脸,眼神朦朦胧胧的,像是罩上了一层雾,唇有些微微的红肿,透着薄薄的光泽,这样的女人,这样的我,这样的妩媚,娇艳的像一朵盛开的玫瑰。
好像人们通常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是最美的,对吧?
性感的女人最美?怎么说?
舒琪?喜欢。
但我更喜欢张曼玉,呵呵。你的论据又不能成立。美应该没有固定的模式的。
还是回到故事中来吧!
? ? ?
有人说,一朵花的美丽在于它的绽放。
却不知道,花的绽放同时也意味着花蕊的凋谢。
何况,这朵花绽放在不属于它的季节。
这便是我面对镜子那刻的想法。
花儿在怒放时是最美、最夺人心魂的,但是盛放过后,凋零便会接踵而至。阿仁降生在寒风猎猎的十二月。那个时节,是花草的祭日,冰雪的生日。那个时节,只允许盛放一种叫做梅的花儿,似叶培般娇嫩,朵白,水灵的花儿。
我出生在四月,怕冰雪的寒霜,我甚至觉得自己不能算是一朵花儿,我没有玫瑰的高贵艳丽,没有水仙的清雅脱俗,没有郁金香的落落大方,倒觉得自己像是一茎草了,绿草岂能扶雪花?
昨晚,就当作一场梦吧!昙花一现而已。
昙花?
回过神来,对了,我种得那盆昙花本应该是昨晚开花的,可是……急急行至窗前,推开紧闭了一夜的窗,窗上悬着的风铃立即叮叮咚咚地跳跃起来。
触目所及,台然发现,昨日还是傲然向上的那朵昙花花蕾,在今晨的微风中已是一朵黯自神伤的残壳,我的手抚上已经凋残的洁白花瓣,心里有丝淡淡的遗憾。那洁白的花蕾在无人观赏的黑夜里绽放又凋零,再也不会有第二次的美丽。
又突然觉得自己更像是这朵昙花了,在昨夜,在无人知晓的黑夜里,谁也不知道,它究竟有过怎样惊心动魄的美丽;谁也不知道,它是否希望能够有人观赏到它蓄积一生才如此美丽的葬礼。
阿仁,我昨晚也为你盛开了,但你我又怎会知道,昨晚会不会是我们之间情分的终止?
我呆呆地站在窗前,脑子里又是一片乱七八糟的思想,压得我有点头疼。我揉揉额头,别再想了,该走了。
提起旅行袋,我拉开门,如遭雷击,我手中的袋子掉到地上——阿仁?
来不及有任何的反应,薯条一下子就扑到我的身上,我拍它,抱它,牵它进屋,我一屁股坐到床上,一直不敢抬眼看阿仁的表情。
半天没声音,我悄悄抬眼,看见他提过门边的旅行袋,关上门,坐到了摇摇椅上,他的眼神扫过来时,我赶紧又垂下眼脸。
“要去哪里?”
他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我一跳,我心虚地瞥了他一眼,吱吱唔唔地:“哦……我很久没出去写生了……想出去逛逛,收集素材。”
“哦?”他的眉挑了一下:“为什么不约我一起去?”
我的心猛地狂跳一下,他?说什么?望进他的眼里,他的眼中有一丝似笑非笑的意味儿。
“我……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有空嘛!”我越发慌乱了,脸上瞬间飞起了红云,我两只手交声着,有些不知所措。
他默默地瞅了我半晌,我觉得我就快要透不过气儿来了,急忙又低下头。
他走到我身边,在我面前蹲下,抓住我的手,我微微一怔,抬起头,他的脸近在咫尺:“小凡,我不准备对你说对不起,你知道我是个喜欢用行动表达一切的人,不负责任的男人才爱说对不起。”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沉默,久久,才说:“我从没想过让你负责任,你仍然是自由的阿仁。”
“你就当是我自私吧!我不是要对你负责任,我为自己想得更多,我想换一种生活方式,也许我更适合过平静的日子。”他托起我的脸,很认真很认真地:“小凡,我承认我还未到爱你的地步,但是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没人能如你般剔透,我想,我自己都没有你了解我了解的那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