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虎拍卖网?」
「嘿啊。」
「然后呢?」
「有十个人在卖。」
「妳去买回来?」
她骇嚷:「开什么玩笑?我去抓小偷!」小兵目光烁烁。「我一个一个约见,运气真好,第三个碰头的就是那天厂商的工作人员,我一眼就认出她来,她还想咆给我追咧~~」
真精彩!严守御听得入迷。「那个人呢?」
「我抢回眼镜,说要报警,她一直哭一直哭,说什么她欠很多卡费,才会这么做。你不知道多刺激,她还给我跪下来……哇靠,我最怕人家给我跪。」
「然后呢?」他笑了,这次,懒得纠正她说脏话的习性。
「我看她年纪轻轻才十九岁,要是送警局留下记录,一辈子就完蛋了。而且我那时找到眼镜太兴奋,就懒得报警,可是又不能不惩罚她……」小兵目光一凛。「所以我叫她写悔过书!」
好样的,原来葛小兵的服编身分只是为掩人耳目,事实上真正身分是诲人不倦的老师啊!严守御暗自觉得好笑。
小兵从口袋掏出一团绉巴巴的悔过书。打开,她清清喉咙,念给严守御听——
「葛姊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偷人家的东西,如果我再偷人家的东西,我会一辈子没人要,下辈子变成猪,我发誓如果再犯,我的手会断掉,以后变成乞丐在路上讨钱……」
严守御一直笑一直笑,葛小兵念完,小心翼翼把悔过书折好,交给严守御。
「喏,拿去当纪念。」小兵踢掉高跟鞋,往圆凳一坐,唉叹:「累死我了,我追她跑了两条街……喂,你们台大干么盖这么大?光是走到你的办公室,我的脚就快要断掉了。」小兵捶小腿,笑不停。「我厉害吧,可以开侦探社了。」
「妳聪明,真的很聪明。」严守御诚心赞美,笑着问:「想不想喝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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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守御煮咖啡的时候,葛小兵研究他的办公室,她走到书柜前,打量藏书。
「这里有几本书?」
「三千七百二十三本。」
「哗~~还真的知道喔!」怪怪,谁会去数书架上的书啊?小兵晃到古董茶几,几上放一盆竹叶青,还有个黑色方形小箱。小兵弯身瞄着箱子,指尖戳了戳。「这什么?」
「打字机,我在英国的Car boot market买的。」
「什么是Car boot market?」
「类似跳蚤市场,在固定的日子,大家开车往某个据点,贩卖或交换家里不要的东西。」严守御拿出秤子秤咖啡粉的量,要精准味道才不会走掉,这是他的职业病。
葛小兵蹲下,瞅着打字机,很好奇。「没看过这么怪的打字机。」在老电影里看过演员使用打字机,但眼前这台没按键、没开关,只是个方形箱子。
「妳可以打开看。」
葛小兵立刻动手,她龇牙咧嘴扳了半天。
「要按着把手这里。」严守御过来,一个使力,掀开盒子,造型优雅,气质深沉的老打字机现身了。小兵眼睛一亮,兴奋地哗一声。严守御扬起嘴角,好得意咧!
「这是古董吧?很值钱吧?」小兵不敢乱碰,带着敬意地注视它。
严守御笑道:「不是妳想的那种古董,它很便宜,才台币两百五十块,有时我会用它打公文。」
「骗人!」小兵不信。「什么年代了,电脑那么方便,谁还用打字机?」
「不骗妳,我真的常用。」
葛小兵看他拉开茶几下方匣柜,取出A4纸,插好了,动手旋转枢钮,将纸卷进机器。然后他表演打字给葛小兵看,唉呀,他哪是那么爱现的人,但是面对心仪女子,他变得很有表现欲,恨不得将所有家当拿来献宝,就为了讨她欢心。
葛小兵看他一双修长手指,跳舞似地,敲打密密麻麻排列的银键,它们唱出一串规律的答答声,那古老的声音令时光瞬间倒流,好似他们置身老电影里。
小兵低头,笑看着他长长的手指精准地敲出一堆英文字。他优雅的举措、温雅的气质,散发令人平静安心的力量。小兵忘了工作上的压力、家庭的问题。还有感情上的不顺遂,这时候,她觉得安心舒适,自在放松。和他相处,像夏日午后的饮茶时光,像老咖啡厅袅袅的香烟,黑的静的电影院里,一盆盆满溢出来笑开了的爆米花……小兵不知道为什么联想到这些,很久没这么放松了,心情好愉快!
严守御打完字,拉住机身横杆,唰地推一下,抽出纸张,秀给小兵看。
「妳看,用打字机敲出来的字就是和影印的不一样。」
「你打了什么?」小兵接过来拿去看,不过才一会儿功夫,他已敲出一大段英文。
「歌词。」
「哪一首歌?好听吗?」小兵将纸张凑近,研究着。
「OASIS的WonderWall。」
「Wonderwall的意思是?」
「迷墙的意思。」严守御注视着她的眼睛说。
迎着他的目光,眼镜上的玻璃镜片闪着光,小兵望着镜片后那双深邃的眼,他温柔的眸光,如有魔力,像可以令时间暂停。小兵一时失神,心跳快了半拍,又猛地低下头,收敛心神。该死!怎么可以对男友以外的人产生好感?她将纸张随手塞进口袋,回避他的视线。
「咖啡煮好了吗?」她跑到桌前打量咖啡机,看见iPod。「你的iPod也是白色的啊?!」
严守御过去检视咖啡的状态,葛小兵拿出口袋里的iPod,放在桌上,和他的比对。
「跟我的一模一样……」款式大小都一样。「它要将歌转成MP3档才能听,我的到现在里面还是只有一首歌。」
「iPod容量那么大,只放一首歇?」
小兵耸耸肩,笑道:「对啊,但好听的歌一首就够了啊。」
「也对。」
「那你的iPod有几首?」
他蹙眉,很认真算了算。
「很多吗?」小兵惊讶。
他故弄玄虚,郑重其事地说:「两首。」
「拜托,只比我多一首嘛!」她哈哈笑。
逗她笑了,他胸腔涨满幸福感。咖啡煮好,严守御倒一杯给她,用白色马克杯装着。
小兵捧到窗前,坐在圆凳,交迭着长腿,吹吹热气,就着杯口喝。严守御则拘谨地端坐在书桌前,优雅地品尝咖啡。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你煮咖啡真讲究,搞得像在做研究。」她用下巴指了指桌上一堆专业级的烹煮咖啡器具。
「只要器具对了。分量精准,谁都能煮出专业级的咖啡。」
「我没办法,我都用目测,凭感觉看要加多少咖啡粉。」杂志社忙起来像打仗,哪有办法在那边慢条斯理地用酒精灯煮咖啡?
「没掌握到精准的分量,就无法测量出自己最喜欢的味道,很难确保每天都喝到喜欢的口感。」
「那有什么关系,差不了多少。」
「不能控制品质,我会很痛苦。」
「太偏执了!」她瞠目,哈哈笑。
「是妳太不要求。妳觉得这咖啡怎么样?」
「很好喝,是我喜欢的口感。」
严守御精准的说出它的分量,小兵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怎么知道我会满意这样的咖啡?」
「上次妳在西雅图买的拿铁,就是这种分量调配的。」
「噢!」
严守御望着小兵,风从窗口吹进来,她的发丝飘扬。夕光映着她,窗外一大片绿荫,一团团红白粉盛放的杜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