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医生谈一下话,妳乖乖在这里等我。」裴宗涛拍拍聂晓蕾的肩,镜片下的眼神满是笑意。
聂晓蕾愣愣地点头,目光直跟着他转。
她看着裴宗涛和医生走到一边谈话,好一会儿之后,她才突然惊觉到自己正在医院里,而且她居然还瞪那个医生,嫌他坏事。
「天啊--」聂晓蕾闷哼一声,把开始着火的脸庞埋到手掌里。
她是聂晓蕾,不是十八岁小女孩啊!
可是,她现在开心的心情,和十八岁小女孩也没什么两样。她甚至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他的意思是说,如果他早知道她其实很在意他的话,他就不会分手了吗?
那现在还来得及吗?
「谢谢你,我会转告他的。」裴宗涛和医生握了下手后,回过头看着那个缩成鸵鸟姿态的聂晓蕾。
他淡淡一笑,觉得她有点不一样了,变得比较容易亲近了。
裴宗涛凝视着她,心头上有点忐忑不安。他或许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她,可他对她……仍然有感觉啊!
裴宗涛朝着病房走去,决定先把正事办完,再和她坐下来好好谈谈。
「雷家骥,你没事了吧,医生吩咐你要--」裴宗涛上前推开了病房的门。
病房内,雷家骥和汪筱宁正难分难舍地热吻中。一见到裴宗涛推门而入,两人立刻火速地分开来。
「喔,看来你已经没事了吧。」裴宗涛笑着一挑眉,心情颇愉快。过去一个月来,积压在心头上的沉重阴影,早就不知飞到何处了。
「筱宁,记得叫家骥吃药喔!是吃实质的药,而不是心灵良药喔,知道吗?」裴宗涛心情大好地开起了玩笑,揶揄地看着汪筱宁想钻地洞的羞怯模样。
聂晓蕾此时也起身走到了裴宗涛的身后,她往病房前跨了一步,正好听见汪筱宁说道:「宗涛,你可以帮他买一瓶EVIAN矿泉水吗?」
「我去好了。」聂晓蕾站在病房门口,和躺在床上的雷家骥打了照会的一眼。
爱情果然是件奇怪事,雷家骥这样一个看似不容易亲近的男人,竟然握着筱宁的手不愿松开。
「妳忘了医生要妳多休息吗?我请宗涛去买就好了。」汪筱宁说道。
医生要她多休息?她怎么了?裴宗涛闻言,立刻侧头看着聂晓蕾白皙的脸色,愈看愈觉得她的脸色不自然。
聂晓蕾握紧了拳头,紧张到必须刻意压抑住脸上的所有表情。筱宁的那句话应该、不可能、不至于让裴宗涛联想到她怀孕吧。
「我想去走一走,我去买就好了。」聂晓蕾快步走向电梯,好像买EVIAN矿泉水是她此生最重要的任务。
「那妳要小心喔!」汪筱宁走到病房门口,频频交代道。
「嗯。」聂晓蕾一听,背后的寒毛直竖,更加不敢回头了。
她猛戳着电梯升降钮,却只听见裴宗涛的脚步声急急忙忙地朝着她走来。
当。电梯门开了。
他正好赶上。
当。电梯门关上。
聂晓蕾听见他的呼吸声就在她耳畔不远处回响着,她知道自己的手心在冒汗--因为她害怕他会猜出她此时的身体状况。
「妳身体怎么了,医生干么要叫妳多休息?」裴宗涛伸手握住她的下颚,正好把她来不及掩藏的心虚看入眼里。
「我没事。」聂晓蕾斩钉截铁地说道。
裴宗涛瞇起眼,虽然不知道她心虚的原因是什么,但总是隐隐感觉到有件事不对劲。
聂晓蕾想别开眼,可他的手指扫得好紧。而他焦虑的眼像一块磁石,将她的身影牢牢地附着在他的瞳孔里。
「好吧,我不是很好。」她抓住他衣领,拉近彼此的距离。
她豁出去了!既然学不来生病时的楚楚可怜姿态,那她至少该替自己争取更多的机会。
「妳怎么了?哪里不好?」裴宗涛把住她的肩,心急如焚地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妳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工作太忙没睡好?还是又胃癌了……」
「我不好的原因,是因为你不在我身边。」聂晓蕾捧住他的脸孔,低低地说道。
她的话像一句魔咒,冻结了他的全身细胞。
裴宗涛看着她脖子上的红晕一路爬升到她的双颊,进而传染到她的整张小脸。他看傻了眼,只记得咽了口口水。
她脸红的样子,怎么会--这么可爱!
「妳现在是在对我说甜言蜜语吗?」他唇边的小酒窝不请自来地眩惑着旁人的眼。
「你转过头去,不准看我!」她命令道,觉得口干舌燥。
当。电梯门再度打开。
裴宗涛笑傻了脑袋,习惯性地便揽住她的腰,走出了电梯。
「喂--我自己会走路。」她嘴里抱怨着,杏眸里却掺入了一层光采。
裴宗涛看着医院大玻璃门上所反射出的两人身影,感觉一切就像他们没分手前一样。
可是,他们分手了,她用了狠狠的话来伤他。
裴宗涛看着自己置于聂晓蕾腰间的手,背脊却因为回想起分手的不愉快而渐渐地僵直了。乍见她的惊喜开始掺入了苦涩的气味,呛得他喉咙发干。
--大男人分手就要分得干脆一点,不要死缠烂打,不要自取其辱!
--不要因为你在育幼院长大,无父无母,所以才谈了一场恋爱,便想抓住个女人成就一个家庭。很抱歉,本人完全不适合温馨夫妻路线。
裴宗涛看着她削短的发丝,他慢慢地抽回了手,拉远了一步的距离。
「抱歉,我忘了我们已经分手,我的举动太得心应手了。」裴宗涛沈声说道,面容似雪。
聂晓蕾猛然低下头,幸福蓦然被抽走的空虚,凄凉得让她想哭。
她后退一步,跟在他的身后。
裴宗涛没有回头,因为发现他心里那处被她剌伤的地方,还是会隐隐作痛。情伤没有特效药,只有让时间来愈合。
偏偏,她在他伤口还没有结痂的时候又再次出现,再度残忍地掀开他的伤口。
裴宗涛跨出医院,一时间只觉得阳光太刺眼,觉得风太温暖,觉得才过完年,不该是这种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他抿紧唇,脸色因为别扭而显得不自在,脚步则不自觉地持续加快中。
聂晓蕾看着他的背影,她泄气地停下脚步。
过了几秒后,两人之间已经拉出了一间小咖啡店的距离。
她还要追上去吗?追上去岂不是自取其辱吗?
聂晓蕾咬住唇,怔怔地站在原地和她的自尊心挣扎。
看着他愈走愈远的身影,她的心慌了。管他什么自尊不自尊的,他和她分手时受了她多少气,她现在就活该要承受多少。总之,她不能让他这样离开就对了!
聂晓蕾一鼓作气地猛往前冲,不再给自己任何思考的机会。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聂晓蕾用手扯住了他的西装后背,阻止他的前进。
「怎么?妳现在是想求我和妳复合吗?」他没法子阻止那些刻薄的话从他的口中脱口而出。
「如果我说我是呢?」她闷声说道,手掌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裴宗涛停住脚步,马上一个旋身面对着她--
她倔强的亮眸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她的眼里有着害怕与惊怯。
所有在他们的交往过程中,他渴望能帮她承担的不安情绪,她现在全都毫不保留展现在他的面前了。
裴宗涛抿紧唇,朝她靠近了一步。
聂晓蕾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屏住了呼吸。
裴宗涛的手落在她的肩上,发觉到她肩膀的僵硬。他今天会遇到她是个意外,然则她异于平日的反应却更出乎他的意外。如果她真的有心要挽回,这些时间为什么一点只字片语都没有?难道只是因为突然遇见了他,她一时兴起要复合的念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