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拒绝受洗,很使一些教友吃惊。但是,王明祥却毫无异议。
沈婷心裹开始思索。
他们两人的问题就是他们两人太没问题。他们从不吵嘴,他们在潜意识裹承认自己亏欠对方太多,现在心甘情愿的在弥补。
他们和谐相虞,可以是好朋友、好同学、好兄妹、好家人,就是不像情人!
情人之间的感情不可能那么圣洁,情人的心,除了牺牲、奉献之外,还应该有占有、嫉妒、放纵和要求!
总之这对恋人之间,就是少了一份恋人的激情。虽然,丝毫无损于他们认定了彼此是要走在一起的命运,却也丝毫不改两人各自生活在不同的环境裹的事实。
于是,沈婷开始少去教堂。她转而逐步的参观了整个校园。
这个校圜真大、真美。校门正面有一座高耸的大钟楼,成为追求知识的象征。然后,不同的学院,有不同的风格,别有洞天。有教育学院的宽基厚柱,有电脑中心的六面枧野。十楼楼高的总图书馆,真像一座知识的圣殿,据说藏书八十万册。
而校园之美,简直美不胜收。
一大片一大片青翠的草地上,种着一大棵一大棵的香树,徽微起伏的坡谷,把阳光都雕进了或阴或阳的立体圆形。那弯弯曲曲曲的爬藤,垂挂在红砖墙上白窗框边,像一卷一卷的秀发,倾听着千万年的耳语。
一草的青年学子健康而美丽,他们挟著书本牵着单车,踩着滑板,笑着谈着,青春泛滥。
沈婷突然领悟,这真才是梦乡,美萝应该从这里开始。
于是,她拿起了昼架,描绘她美丽的梦乡。
沈婷从小就在丹青笔墨旁长大,在她还不会拿筷子的时候,她就拿起昼笔来了。现在,她身体裹的艺术细胞统统都活了起来。
她天天画、天天昼,半天不够,昼一天。
画清晨、昼午后、画艳阳、昼云彩、画枝桠曲结的老树、画铺地成席的黄菊,画高耸入云的钟楼,昼拱门连緜的长厦,更画那满溢而出的青春。
她是那么入神的画着。
起初,沈婷一个人孤独的作画,慢慢的,有人跟她打招呼了,有人看她昼画,更有人拿了画来跟她讨论艺街。她开始有了一群新的朋友。
这天,沈婷来到学生活动中心侧面的一片碧湖作昼。她画了好多优美的湖光山色,最后,她开始集中精力细细的描摹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的湖面上的光彩。
原来,光舆水的交会,是那么的风情万种。朗日下的湖面银光黠点,夕阳下的湖面又金光闪烁;绿荫聚绕的湖面更是深浅有致。
可惜才画没多久,天色就变了,看来是要下雨了,眼前这幅昼只好改日完成啰!
突然之间,她灵感泉涌,抓着昼笔,濡满墨色,对着一片花团绵簇、枝繁叶茂的景色,昼出了一幅空灵逸秀的荷蕖舆荷花!一朵侧耳凝神的听雨的荷花!
身边有观画的人问:“这是什么花,为什么湖上没有?”
一个男人回答说:“ 这是荷花,在东方,每一个湖上都有荷花!”
沈婷循声而望,终于看见了一个浓眉大眼、满脸沧桑的东方脸孔。
“这位先生?你也昼荷吗?”
“我不只画荷,筒直爱荷成痴!”
“那么,你为什么么不留在每一个湖上都有荷花的东方?”
“那你又为什到来到花团锦簇的西方画东方的荷花?”
这时,天空开始飘雨,一些观画的人都跑到树下躲雨。
只有沈婷还在收拾画具,那个瘦瘦的东方人帮忙扛起了沈婷的画架。
雨越下越大,淋湿了他们的衣裳。他们也不往树下避雨,迳直的走在雨中,好像就要这样走回东方。
“我叫沙轩,”大雨像眼泪,流满了他的脸,“我是一个画家。我千辛万苦的追求自由,却发现在这个自由的世界裹,竟然找不到属于我的泥土,”他用手扫掉过多的雨泪。“一个画家,没有自己的泥土,怎会有自己的根呢?”
雨声越来越大,沙轩的声音也越来越高,最后,他好像是说给天听。
沈婷握着沙轩那张湿淋淋的名片,站在雨中若有所思。回到家裹,王明祥也刚回来不久。
“哎呀,你到哪裹去了?我到处找不到你,急死我了!”
“我到活动中心去避雨,顺便喝了一杯咖啡。”
王明祥递上毛巾,动于帮沈婷擦头发,“下次不要自己一个人去画画了。”
“我想过了,一等我考完试,我们就结婚!你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结婚?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是。上一次我不敢跟你结婚,害你吃了很多苦,现在是时候让我补偿了。”
“明祥。”沈婷叹了一口气,“很抱歉,我不想结婚。”
“为什么,你难道不想跟我结婚吗?你不是因为这样才来美国的吗?”
“本来是的。”
“那,那现在为什么不是了呢?”
“因为,”沈婷望着王明祥镜后的眼光不解说:“因为,我需要属于我的泥土。”
第十章
在这个热带国家,阳光无处不在,连墓园也是一片光明,藏不住一丝阴暗。
回国的沈婷头戴草帽、手捧白花,步上墓园的小山。
一拐弯,赫然发现孙茂林的背影。沈婷轻轻的走过去,想给孙权叔一个意外。
“家慈,好久没来看你了,你不会怪我吧!我这几年因为生意失败,差点翻不了身,现在总算挨过来了。家慈,你知道我是爱你的,我等了你一辈子,唉,你始终不选择我,我还能说什么呢?不遇,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照顾婷婷的。”
站在孙茂林身后的沈婷听了孙叔叔的这番话,忍不住轻叹了一声。那个她最喜欢的孙叔叔,竟是这样一个人!
同样吃惊的孙茂林也失措的叫了一声:“婷婷!”
沈婷不理孙茂林的呼叫,迳自上前一步,推开了墓前原有的鲜花,放下自己的白花:“妈,我回来了,我终于知道了自己到底要什么。妈,我是不能离开你的。我会永远守着你。妈,愿你安息。”
然后,沈婷转身下山,不理会追上来的孙茂林。
沈婷特地到舅舅陆家齐家小住了一段日子。一来,她非常珍惜舆舅舅的亲情,二来,她要整理一下母亲留下的画作。
大概因为经历了太多的事,了解许多人心。沈婷变得比较能包容,连以前总嫌俗气的舅妈,现在也觉得她直爽可爱。
舅舅已经在别处买了房子说要把这层房子交还给沈婷,沈婷却婉拒了。大部分的时间,沈婷都一个人关在房里,整理画作。
那些尘封已久的画,大大小小共有两百多幅,可惜有些一已踁有了黄斑。挑挑拣拣的,还有一百五十多幅是完好的,不过,都带着一股霉味,需要拿出来通风除湿。
沈婷小心翼冀的把画一张一张的铺开,在极度专注的审视之下,她仿佛看见母亲的神态,嗅到母亲的气息,感觉到母亲的存在,而更能欣赏那画中每一笔每一色的气韵不绝、墨沉淋漓了。
这些山水、仕女、动物、花鸟,是母亲一生的心血结晶,也是母亲生命的见证。母亲没有名分、没有事业,也没什么朋友,离世隐居一辈子,就只有这些画能证明她曾经活过。
沈婷决定接受教授的邀请,选出了一幅她最爱的花卉“雨荷”,寄去参加第一届的白石书画奖。
“两荷”裹画的是一株亭亭玉立、风姿绰约的白荷,两片外缘残破的荷叶,叶大如盖,俯仰向背,枯湿浓淡,自然天成,荷茎叶筋交叠勾勒,适逸而俊挺,一枝折角的莲蓬,疲而垂实。那朵盛开的白荷,花瓣饱满、花蕊纷纭、水色淋淋、清新如玉,整体斜面的构图巧妙,高荷娇而不艳,生动得好像至今墨色未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