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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页

 

  尾声

  下雪了,抬头,望着天空落下的片片雪花,一片片落在她发梢肩胛,来自副热带地区从没见过雪景的育箴伸手,接过雪花,看它们在掌心融化。

  她记得有次苏妈妈心血来潮,要在家里办圣诞舞会。

  她帮忙布置会场,一个下午,连同佣人三四人,他们装饰了圣诞树、他们在窗上喷白雪,厚厚的雪在窗棂众出一季冬天,她们笑逐颜开,说说闹闹,未到圣诞,气氛已经被她们炒热。



  博承从外面回来,一进屋就喊冷,苏妈妈给他倒来熟奶茶,他一面喝一面瞧她,瞧得育箴心里发毛,以为他又要生气了。

  没想到他只是抢过她手里的喷罐,接手她的人造雪,后来她什么事都没做,就跟在他身后,看他把雪喷上玻璃窗,不断发出赞叹。

  缩缩身子,她冷得厉害,和冷有关的记忆很多,她总是挑有他的部分回想,奇怪,约莫是她功力衰退,明明用了过量的工作来逼迫自己,却还是压制不下对他的思念。

  想他,一天比一天更甚。

  肚子变大了,她的行动有些缓慢,上次产检,医生让她听宝宝的胎心音,意外的,居然听见两个不同的频率。照了超音波,发现他们居然是双胞胎,他们的心跳很快,医生说他们是两条健康的小生命。

  幸运的是,后来的几次切片,育箴确定了喉间的圆球是良性瘤,她大可拖着,拖到孩子生下来,再动手术将它切除,这是坏消息群中的好消息。



  抚抚腹中的小生命,她告诉自己勇敢是必备东西,一个单亲妈妈、两个小贝比,他们要面对的辛苦比平常家庭多上几倍。苦笑,无所谓,只要他幸福,一切值得。

  在美国的这段日子,她知道所有关于博承和蓉蓉的事情,是小弟说的,爸爸妈妈了解她的心,尽量避免去提到博承,不管她装得再若无其事都一样。

  而苏爸爸苏妈妈则不断寄东西给她,吃的穿的、保养皮肤、健康食品,他们一定以为她到蛮荒地区工作。

  从小弟口中,她知道他们在大陆举办婚礼,却没在台湾办理户口登记。知道蓉蓉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坏,医生每天都要到家里,为她做支持性医疗。她还知道,博承为了她,把工作带回家里,除非必要,否则不出去。

  他在他们的书房里工作?不晓得他在做事时,蓉蓉有没有在旁边陪他,夜深了,有没有为他下一碗面,慰劳他可怜的肠胃?

  他舍不得蓉蓉帮他做家事吧!博承说过,蓉蓉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总是跟在他身后等他为她支起天空,她和她不同,她是野草,蓉蓉是家花,野单家花的待遇不同,他待她和蓉蓉也不同。

  小弟问她:「姊,爱他为什么不让他知道?」她回答:「因为他心里没有我。」

  小弟问她:「妳怎么确定他不爱妳?」她说:「爱情是种主观认定,而他认定的女性名字叫作周蓉蓉。」

  是的,她有自知之明,从出生那刻,他们的母亲想替他们结下指腹情时,他就极力反对,如果他能爱她,早爱上了,不会等到一纸合约结束,他突然发觉自己对她有爱。认命认分,是身为野草最该做的事情。

  更冷了,缩缩手,她抬起冻僵的腿走回自己的小公寓,雪飘得更急,眉间、发尾净是白雪。

  突然,她站定,那是……幻觉?她没带火柴,当不成卖火柴的小女生,可是她竟看见自己的梦,就在眼前。

  摇头,她伸手拨开睫毛上面的霜雪,想睁大眼睛看清楚。她的梦境更清晰了,她看见他朝自己走来、看见他大大的笑容,和长长的手臂。

  「我昨天晚上睡得不错。」她说。

  「这样很好。」点点头,一个少笑的男人在她梦境中频频微笑。

  「中午我在办公室还偷偷打瞌睡。」自从怀孕,她的嗜睡情况没有好过。

  「然后呢?」他问,向前走两步,她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

  「然后现在六点半,我不认为自己又睡着了。」低头看看腕表,她想,等她抬头,他会消失不见,可是,并没有,她抬头,他还在。

  「然后?」

  「我既然没睡着,就不应该看见你。」

  「妳常常看见我,在梦中?」博承问,笑容更加扩大,他彻底破坏自己的形象。

  「不行吗?这样犯法?」

  「应该吧!侵犯肖像权。」手迎向前,他抱住她,真真实实的怀抱,不是梦境、不是幻觉,他在她身边,不是肖像不侵权。

  「你的解释不对,我是律师,这种事你应该请教我。」在他怀里,她的感觉实实虚虚,不敢相信,又不能不信,说不清想法,唯一念头是--想待在他身边,永远。

  「好吧,请教颜大律师,如果离婚证书没有送到户政事务所登记、没有见证人,只有简单两个夫妻口头说说,那么这个婚姻还有没有法律效力?」他在她头顶上方说话,拥住她,多月的思念成疾,她是最好的药剂,药到病除,健康恢复。

  「当然有,口头说说是没有任何效力的。」育箴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不经大脑,纯粹反射,她忙着感受他的心跳、他的温暖,彷佛这个怀抱,她睽违了几十载。

  「如果婚礼连证书都没有,也没办理登记,那么婚礼算不算数?」

  「只要有公开仪式、两个以上的证人,婚姻就算合法。」还是职业性回答,思考暂时停摆。

  「那么很糟糕,我犯了重婚罪,请问妳愿不愿意出面,替我辩护?」亲吻她的额头,这时,他才发觉,爱她,好重要,难怪小弟要批评他是笨蛋,花了十几年、绕过地球大半圈,他才找出这个重点,他的一千块,花得好划算。

  她总算听懂一小部分,抬眼,她焦虑问他:「你犯法了?谁要告你?别担心,给我资料,我会尽全力帮你。」

  她焦虑的表情暖了他的心,在零下十度的寒夜里,她没注意自己已经冻成棒冰,只一心替他忧虑,说她不再爱他?谎话!说她认清以前的动作是蠢,谎话!她根本从头到尾都爱他,没有跑过票。

  「笨育箴。」再次圈紧她,他的心温暖超过三十度,融化了无情天地。

  有很多话,他想对她说,说他终于理解爱,说他爱她一如她爱他、说幸福是两个人的事,没有她,他抓不住身边幸福……

  可是,这些话不是现在的工作,现在的工作是吻她、亲她,把她带到温暖的灯火下,最好有一个燃着熊熊烈火的暖炉,旁边再来一棵圣诞树,然后他会在圣诞树下,告诉她一个故事,一个圣诞公公驾着雪橇,为他带来爱情的故事。

  身为男人,行动力要够,想到应该立刻去做,所以,他亲她、吻她,冷清清的街道、黯淡的灯光,因他们的浓烈爱情而浓烈。「告诉我,有没有想我?」

  低头,他在她胸前别上一朵镶了钻石的玫瑰,这个礼物比钻炼适合她,她在他的饮料中放入爱情,他在她心间贴上爱情,公平。

  「想……不、不想,你来,蓉蓉怎么办?」

  「蓉蓉交代,要我比她更幸福。」

  他答了一句文不对题的话,任她想破脑袋都理解不来。

  抱起她,不顾她的讶异,他坚持先替她找到一份温暖。

  「妳变胖了,原来妳没想过我。」

  「才不是,是你两个小孩的重量……」话出口,她才想到蓉蓉,想到他们之间……已经是过去,懊恼在她脸上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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