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山嘛!本来就是要一步一脚印。这一点,倪安馨是认了,可是……
倪安馨踏了踏脚下的柏油路,他们走的不是山间的小路,而是产业道路。什么叫做产业道路,就是说,车子可以直接开上去的路。
倪安馨忍不住瞪了邵喻怀一眼。"邵喻怀,为什么明明是车子就可以走的路,我们要用两只脚去走呢?"
她一翻眼,抬头──唉,山路迢迢,前途茫茫啊!
邵喻怀一笑。"不要这么懒,我会给你运动减肥的机会。"
她的脸色一垮,严正地警告。"邵喻怀,我不准你说我胖,说我油多肉肥,说我人矮腿短。"
她不是胖,只是圆圆肉肉的。虽然不是时下最流行的骨感美人,可是她并不会不喜欢自己的样子。她的皮肤白皙,眼睛乌亮,笑起来时眉眼弯弯亮亮的,大家都说她很可爱。
她个性开朗,喜欢拿自己开玩笑,别人开她玩笑时,她也不以为意,可是就是不能让他说,她会在意的。
看她这么认真,他一笑。"好,下次我说你胖的话,你告我毁谤,说我散布谣言。我会出示残障证明,证明我是瞎了眼,才会说你胖。"
她噗哧笑出,睨觑了他一眼。"不用出示残障证明,你要敢说我胖的话,我马上让你收到死亡证明。"
他一本正经地说:"到时候可能要麻烦你用烧的,我才收得到。"
她白了他一眼,忍不住笑。"还越说越像真的哩!"
他看着她爱娇的笑,恍惚了一下。好奇怪,明明倪安馨就不是美女,可是她的笑容,却自成了清甜的春天。
他不知道,当女孩子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她的笑容会自然地美丽起来。只要看着对方,她乌湛的眼睛,就会灿亮发光。
"怎么了?"她注意到他定凝的视线,脸不自觉地红了。
"没事。"他一笑,收了视线。
一辆车子经过,停下来,轻按了一声喇叭。邵喻怀顺势转了个身,看着那辆车子。
车子的主人摇下车窗。"你们也是要上山的吗?"
"是啊!"倪安馨笑笑地说。
"要不要我载你们一程?"车子的主人好心地说。
"载我们一程?!"倪安馨的眼睛发亮,她转头巴盼着邵喻怀。
邵喻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有人要载啊,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很大的诱惑哩!可是……
"不用了,谢谢。"倪安馨绽开活力的笑容。"我们一边爬上去,一边运动。"这是她和邵喻怀说好的。
"好。"车子开走。
倪安馨定定地看着车子扬长而去,车子真的走了呢……
一双大手突然遮上她的眼睛,她吓了一跳,心跳快了一拍,反射性地想抓下那个人的手。
"眼睛闭上。"她听到的是邵喻怀的声音。
他厚实的大掌遮蔽了她的视线,她的世界突然陷入了黑暗。她的心跳因为这样而快速,她的呼吸因为这样而微微短促。她的眼耳鼻变得敏锐,感觉到他在她的身后,男性的气息环住了她,低沉的嗓音好听得像是在诱惑她一样。
她什么都看不到,却感觉到了全部的他。
"放松,不要紧张。"他觉察她整个背部僵直,轻轻一笑,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你去听鸟叫的声音,闻着空气中青绿色的味道,感觉着风沁吹过皮肤。如果我们坐在车子里头的话,这些都感受不到了。"
她的毛孔竖了起来,心头悸颤着。他为她勾勃着盛夏的绿,盛夏的风。但是对她来说,这些大好风景,都远不及他温柔醇厚的低语。
"这样很棒,对不对?"他笑了。
"是啊。"她轻轻地说。"很棒!"
他的笑,在她耳边扬开。她的手攀着他的手,指间碰触的地方,悄悄地感觉他的温度。
好棒啊……她漾开两窝甜蜜的笑。纵然他不明白她的心,她仍然独自甜蜜,独自在鸟叫风响的时刻,汲嗅着暗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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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小时过去了,倪安馨的脸红得像颗苹果一样,身上的汗一滴一滴的冒,她整个人快要融了,瘫了。
她觑了他一眼。他手长脚长,走起来不累不喘,但她却已经快挂掉了。他让她想起了古老的寓言故事。
"邵喻怀,你说乌龟是怎么赢兔子的啊?"
"靠毅力啊!"他明白,她现在很需要鼓励。
"不对。"倪安馨停了下来。"想想,你是那只兔子,我是那只乌龟,就算你睡着了,我也不可能赢过你。只有一种情况,我才可能赢你,那就是我们走的是下坡路,然后我用滚的。"她说得极认真。
他纵声笑出。拜托,真服了她,都累成这样还能耍宝。
"我说真的。"她坚持。"你不能明白乌龟的心情,可是我能。"
她越说越可怜,他实在觉得好笑。"我和兔子不熟,别把我比做兔子。"
"欸,兔子有什么不好的!"她扁了扁嘴,突然灵机一动。"这样好了,我让你做希腊英雄薛西佛斯好了。"
薛西佛斯是希腊神话故事中的悲剧人物。薛西佛斯被天神处罚,要将一块大石头推到山顶。可是只要他一推上去,石头就会滚下来,所以他只好不停地推着石头。薛西佛斯,在文学里头,象征的是人类与命运永远的抗衡。
倪安馨突然提出薛西佛斯,自然没有什么深奥的道理。
邵喻怀看了她一眼。"你想当那块大石头,要我推你,对不对?"
"嘿嘿!"倪安馨露出了贼贼的笑。"你怎么知道我是这么想的?"呵呵,她和他还真是心意相通。
"懒人。"他往她的额头轻敲。
"打我?!"她睨着他。"你会害我又矮又笨。"
他恶劣地扬起一抹笑。"你还可以更矮更笨啊!"
"邵喻怀──"她的眉一挑。"你死定了!"一举挥出。
可恶,她虽然带起拳风,但他的腿长,一跨,早不知闪到哪里去了。
"想逃?"虽然腿短,倪安馨还是卯足了全力,狠狠地开跑。
他是轻松地逗她,每每在她就快碰到他的时候,一转身,就从她身边错开。
"停下来啦!"她再也喘不过气来了。
"要我停下来让你打啊?"他笑嘻嘻的。
"对。"
她的眼睛睁得圆圆亮亮的,汗流得像漂亮的水滴一样,气愤的脸红通通的,一张嘴委屈地噘着。
"绝对不停下来。"他说。
她恶狠狠地瞪他。呜,他欺负她。
他胸膛一挺,眼里露出作弄的笑意。"我走过来,这样才有诚意啊。"
她转怒为喜,噗哧地笑出。
他真的就乖乖地走了过来。
"站好啊──"她还指挥哩。"要有诚意的话,就好好地站着。"她朝他胸口捶了一拳。没办法,他高咩,捶这里,位置比较刚好。
他由着她打,嘴角噙着笑。"高兴了?"
她真是好笑,这样就高兴了。可是他自己更怪,看着她灿灿笑靥,不知名的甜甜暖暖就这样在他胸口滋生着。
"对。"她抬头,睨瞅着他。
他的眼眸里,蓄着深柔的笑意,看得她心头慌乱地跳动。这样的眼神,让人迷乱,让人容易不自量力地自作多情。
她硬生生地,近乎一种狼狈地,转过身子。"都是你啦,害我累死了。"她假装没事地说,然后一屁股地在树下坐了下来。
她的视线向外眺去,兴奋地喊着:"啊──有海耶!"
"就是找你来看海的。"他笑着,在她旁边坐下来之后,递了瓶矿泉水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