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妮子想的还真多。”瑞祥笑了笑,缩回了原本要招人的手。“既然如此,那不如本王帮你想个折衷的办法吧。”
“呃?”宫千巧正想问是什么方法的时候,却突然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只温暖厚实的大掌抓住了,待她回过神来时,瑞祥竟已将她带下了岸边。
“王……王爷,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才刚上船没多久吗?船都还没开,怎么就下来了?
“游湖虽好,不过我瞧你怪拘束的,反正今儿个没有别的客人,咱们意随心走,我就带你到你会更感兴趣的地方去吧。”瑞祥一边说,指示也没停著,不一会儿,旁边的随从就已牵来一匹神骏高大的棕色骏马。
瑞祥拉过缰绳,屏退随从后便一个翻身上马,然后对宫千巧伸出双手:“来。”
到了这个时候,宫千巧其实已经迷迷糊糊的了,只是她心中仍有疑惑,那香云呢?香云不跟来吗?
直觉告诉她,此时此刻还是不要再提香云,因此她顺从著瑞祥的话,搭著他的手踏著蹬子上了马背,跻身侧坐在马脖子和瑞祥之间。
这距离,真真是太近太近了呵……
近到仿佛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跳,他呼出的鼻息、他的体温……
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不久之前,他还就只是一个站在远处,带著冷然、似乎难以亲近的高傲人物,而今他却对待自己如此亲切随和,殷勤有加……
“王爷。”她突然发问。
“唔?”
“您对每个姑娘都这样吗?”
“什么怎样?”瑞祥迳自驱马前行。
“这么风度翩翩,又体贴得不行,怎么会如今还娶不著老婆?”
“照你之前的说法,本王已是恶名昭彰,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这套功夫自然已无用武之地。”说到这里,瑞祥忽然低下头来,对她眨了眨眼。“就是哄哄那些个不知情的、外地来的姑娘倒还使得。”
宫千巧咬了咬下唇,脱口回了一句。“我才不会著你的道呢……”然而话尾却是有气无力,颇显言不由衷。
瑞祥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倒觉得逗著她玩颇有趣的。“是吗?那就太可惜了。”
宫千巧有些不甘让他占了上风,便另辟话题:“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不会是载你去卖。”瑞祥笑道,这回不等她回嘴,又直接住下说:“皇城市集你去过没有?那其实才是最热闹的地方,吃喝玩乐、食衣住行什么东西都有,你肯定觉得稀奇。”
“市集?”千巧不大懂,在她的印象里,市集不就是卖些干干瘪瘪的蔬菜,不然就是一些竹篮筐篓的农稼用具,至少西北那边的市集是如此,哪有什么好逛的?
瑞祥不急著打开关子,迳自带著她驱马前行,朝著市集的方向走去。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游舫上头,香云捧著碎裂的茶碗站在船舱入口处,正怔怔瞧著他们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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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市集
宫千巧又再一次大大的开了眼界。
摩肩接踵的来往人潮,喧闹拥挤的繁华市街,两侧商家绵延至石板道的尽头,南北货、药行、粮行、绸缎行等等的那是不消说了,还有那数之不尽、看之不竭的临时摊位,有卖杂耍演武术的、剃头的、卖吃食零嘴儿、卖古书善本的,也有落魄书生卖著自个儿画的字画卷轴等等的,宫千巧看得眼都花了,想不到天平脚下,竟是如此繁华富饶、如此生机盎然、百业兴盛,这可比她过去几天来所去过的地方都来得有趣多了!
“怎么,我说你肯定喜欢吧?”到得一处,瑞祥扶著她下来之后,自个儿也跳下马背,然后一手牵著缰绳,一手很自然地拉住了宫千巧的手。“人多,别走散了。”
他的一举一动,不管是有心或是无意,在在都显得那么体贴,宫千巧虽说也是在备受呵护的家庭之中长大的,但被瑞祥这样的男子关照又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感受。她不是见惯了这种殷勤的女子,只知道,瑞祥待她真好。
“那里有摊卖细货的,都是你们姑娘家的玩意儿,咱们去看看吧。”怕是宫千巧不知如何看起,瑞祥索性替她主张,尽责地当起地陪来,见千巧没反对,便拉著她往那小摊贩处走。
“来来来,姑娘喜欢些什么,尽量看、尽量看!胭脂水粉、头饰首饰,我这可是应有尽有哪!”小贩见到来的两人俱是衣著上乘、一派金尊玉贵的模样,知道大户来了,招呼也更加热络。“您瞧瞧,这几支簪子都是刚刚才进的货,漂亮不?”
宫千巧瞧著新奇,却没有接过去看,那小贩连忙又拿起几朵珠花。“那不,看看这朵珠花如何?这染料可是最上等的,包您戴个十年还依旧如新。”
瑞祥见宫千巧听得津津有味,可就是不曾接手端详,以为她没兴趣,正准备带她离开的时候,宫千巧却发话了。
“老板,你那镜子……”
她纤手一指,瑞祥和小贩便一齐朝她手指处看去,原来是一面木质螺钿手镜,看上去不是全新的,模样也不特别华丽,硬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大抵就是别有一番朴拙趣味。只见宫千巧指著那面手镜问道:“你那镜子怎么卖?”
“这……这镜子……”
“怎么了?不卖吗?”
“不是……不是不卖,这镜子是让那些夫人小姐试戴之后照看用的,不是商品啊……”那小贩有些尴尬地道,心想这姑娘要嘛不是脑袋坏掉,就是不识货,这么多新奇东西她瞧都不瞧上一眼,倒对那手镜情有独钟,真真怪人一个。
“那也不打紧……”正当宫千巧想往下说时,瑞祥却打断了她,并从怀里摸出一锭元宝,放在小贩面前。
“卖不卖?”
一看到元宝,小贩眼都直了,连忙点头如捣蒜,恭恭敬敬的将镜子交到宫千巧的手中,然后接过元宝,便赶投胎似地收拾摊子,闪人去也。
“咦?他跑那么快做什么?”宫千巧拿著那面手镜,疑惑地问道。
瑞祥忍著笑答道:“这还用问?当然是趁咱们还没改变心意之前先溜为妙啊!”
“先溜为妙?”
“毕竟很少有人会拿一锭元宝换一只中古镜子吧,他可把咱俩看作古往今来绝无仅有的冤大头了。”
“我本来要自个儿拿钱给他的,是你抢著付。”宫千巧回道。“王爷身上难道都没有碎银子吗?非得拿整个锭子出来,不明白的人还以为是暴发户呢!”
“罢了罢了,本王还真鲜少有这么暴发户的时候呢!且让我做一回又如何?”
宫千巧对这句话倒是留上了心。“王爷这话的意思是,您从没送过东西给女孩子家?”
瑞祥闻言,神色间忽然一闪而过一抹黯沈,然而随即被他自个儿的笑容所掩盖。
“有是有,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王爷……”他那遥远的、仿佛在回忆著什么的神情,是那么幽远又寂寞,尽管以笑容遮掩,一瞬间,宫千巧还是感觉到了……
瑞祥回过神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看著她,笑著扯开话题。
“倒是你,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喜欢这个手镜?”
“呃?我?”宫千巧心知肚明他是不想多谈其他,也就顺水推舟的回答。“因为摸起来很温润、很舒服啊,我就喜欢这种老木头,尤其很多人碰触过、变得圆滑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