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后头房里一个人都没有,烟儿怎么找也找不著啊!”
心念一动,宫千巧直觉有诈,便道:“烟儿,你到门口看看马车走了没有?”
烟儿领命即去,不一会儿便站在大门口喊著:“马车也不见了!”
糟了!
宫千巧走到门口探看,果不其然正如烟儿所说,该停在外头等她们上车的马车已然没了踪影,而到底是谁摆了她们一道,也很清楚明白了。
“香云真是够了,连王妃也敢欺瞒!”烟儿气得直跺脚。“那别客亭的事一定也是她瞎掰的!王爷搞不好已经在那里等我们很久了!”
“我真不明白,她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宫千巧苦笑著。
虽说瑞祥和她之间有千般误会,但她终究是英亲王的结发妻子,瑞祥怎么可能丢下她不管就自行上路呢?香云就算贿赂了车夫要他们先行离开,难道她就不会再雇另一辆车?难道瑞祥不会因为看不见她而折回来接她吗?
“事到如今哪还管得了什么意义?回头烟儿一定要向王爷禀报,趁早撵了这蹄子才是正经!”
“别说了,我们快走吧。”宫千巧示意烟儿别再发牢骚,只因此时此刻,充塞在她心中的,只有一迳的烦与乱,还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如果这一切都是香云安排的,那么孩子呢?孩子在哪儿?
身为母亲的忧虑盘桓于胸,她往驿馆外头直奔而去,现在她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件事──
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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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祥在别客亭外来回踱著步,脸上的神情是烦躁的。
“怎么回事?都这个时候了人还没来?”要是不能在日落前抵达下一个城镇,那么也许就要露宿荒野,也难怪他的神色如此凝重。
“禀王爷,前头有辆马车过来了。”
“噢?”忍不住眉间一松,他跨步上前,却在看到来人时顿了一下。“怎么是你?”
“香云拜见王爷。”香云从车子上下来,盈盈一拜。
“王妃呢?”
“禀王爷,王妃已然先行上路了。”
瑞祥一愕。“什么?”
香云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香云斗胆猜测,也许王妃还对那一日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和王爷呕著气,这才故意无王爷一步出发回皇城,香云方才回到驿馆的时候,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瑞祥闻言,不禁低头不发一语。
以千巧的个性,的确很有可能这么做……当日前来南都,她不也一意孤行吗?
香云又道:“王爷如果加把劲,也许半路上还能追到王妃也不一定,到时再向她好好的解释,说那日香云并无恶意,经过王爷的开解后也已经想通了,只要王爷诚心诚意,王妃一定能够谅解的,香云也愿意向王妃赔罪行礼。”
瑞祥看见奶娘和孩子确实被香云带到这里,也没有多加怀疑,一心只想著快些追回千巧,于是便挥手下令启程。
队伍开始挪移脚步,心如飞箭的瑞祥跃上马背,往前急驰,后头的香云见状,不禁露出了一抹微笑。
随著黄昏已近,日渐西斜,瑞祥的心也越来越不安。
数次的超前追进,数次的往复折返,却总是无法遇到宫千巧,令他不禁怀疑起香云说的话。
“你确定王妃真的提前上路?”他眯著眼冷声问道。
香云仍是一脸老神在在,并没有因为被质问就慌了手脚。“当然,香云亲眼看到驿馆里头空空如也,难道还会有假?”
瑞祥这时才听出其中不对劲的地方。“你说你看见驿馆空空如也,那并不代表你知道王妃提早上路吧?这一切只是你的揣测?”
香云不答,自顾自地整理著被风吹乱的裙褶,瑞祥心头火起,抓起她的手腕使劲一扭,痛得她大叫一声。
“都怪本王,关心则乱,竟然一时不察,误信了你的鬼话!”瑞祥低声胁迫道:“只恐怕千巧并没有在前头,而是被咱们撇下了吧?”
“……”
“说话!”瑞祥又使劲一扭,香云不禁痛哭出声,只是虽然如此,她嘴上依旧不肯告饶。
“你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瑞祥的怒气霎时烈火燎原般地焚烧开来,他恨恨地甩开了香云的手,回身上马准备回头。对他来说,处置此人并不是首要之务,宫千巧的安危才是他现在最最在意的一件事。
然而香云却追了过来,硬扯住缰绳不放。“王爷!等等!王爷!”
“滚开!”瑞祥暴喝。
“王爷就算回去又怎样?你又不爱那个女人!为什么要为了她……为什么?香云真的想不明白、不明白啊!”
瑞祥居高临下地看著她。“不爱她,难道还要爱你吗?”
“为什么不?为什么?我比宫千巧更爱你,她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她懂得什么是情吗?不过是凭著父亲的恳求和皇后施威才嫁进王府来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得到你的心?!”
“她没有,你就有?”瑞祥失声冷笑,迳自吩咐左右。“护官何在?”
“属下在!”几个男子走了上来。
“保护奶娘和孩子到下一处驿所去,若少一根寒毛,本王要取你们项上人头!”
“是!”众护官衔命而去。
瑞祥又面回香云,冷冷地道:“千巧有没有资格,轮不到你来说嘴,我只知道,她一日是我英亲王妃,我就对她有一口责任,再不让开,别怪我马前失蹄了。”
“我不让!我不让!”香云昂头大喊。“如果踩死了我你就能记住我一辈子,那你就踩啊!”
“别以为我不敢!”瑞祥扯回缰绳用力一拉,马儿随即被扯得前脚踢腾,高高抬起,长空一声嘶鸣,香云下意识地滚到一边,等到睁开眼睛的同时,除了黄沙滚滚,哪儿还有瑞祥的踪影?!
“他宁肯……宁肯真的踩过我,也要去救那个女人吗……”望著那片已无人踪的黄土道路,香云不住颤抖的自言自语著。
她的尊严、她的爱都已经被踩碎了……不过,没关系的,宫千巧也不会好过的……绝对不会!
“去吧,你去吧,就算现在去,恐怕也只能见到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她咭咭怪笑著俯望天空,眼底闪出了泪花。“我……我果然是不忠不义的罪臣之女……果然是啊……”
第九章
林间道上、飞马匆忙,所经之处,尘土飞扬,瑞祥嫌其他人的马匹脚程慢,是以独自策马珏奔,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赶路,因为他的脑海中只剩下宫千巧,无论如何割舍不下她的存在。
成亲至今时间并不算长,然而除非是宫千巧提起,不然在这段日子里,瑞祥已经很少想起另一个女人,意怜的存在。
并不是不再关怀,而是,放下了,放下了那种刻意压抑的纠纠葛葛,放下了各种午夜梦回里想像的如果。这一切只因宫千巧一出现就占据了他整个心神,不得不去注意,如果可能的话,他甚至希望能时时刻刻都见著她,若能如此,或许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或许香云也不会有机会离间了……不是吗?
曾几何时,他想起意怜的次数竟渐渐少了……他曾以为时移事往,只有自己对意怜的感情是绝不会改变的啊……
不……也许没变,只是淡了、不再痛了、不再心心念念悬在心上了……反而是千巧,取代了意怜,成为一种比烙印还要深刻而不可磨灭的存在。她的笑容使人平静恬适,她的悲苦也能深植他的心中,让他感觉到甚而数倍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