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他挥挥手,赶两人出房。
当门阖上後,他坐回椅子,不明白那微酸的心情是何因。
今日,他是失了心还是乱了神智?怎会强要一个花娘留下?
他不是心稳如山,且不喜勉强他人吗?
因自己受人勉强,所以他深知那种滋味,也在往後的日子里尽量不勉强他人,可是今日是怎么著?他差点儿强要一个姑娘。
他以为够了解自己,怎知他竟会做一件完全失了理智的决定,这不像他,也不是他。
对,那不是他。
他摇晃著头,想摇去恼人的思绪,但,那样的说词不足以说服自己,若那不是他,那么,他何必将舞薇的模样印在脑子里,怎么摇晃都甩不去呢?
末了,他不得不承认,舞薇非但有引诱人掉入陷阱的本事,还有让人心乱的一张芙颜。
她,竟是花娘……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回到房里,屠昕薇惊魂未定。若不是红英帮她,她差点儿就脱不了身。
「红英,你说他是不是认出我了?」
「胡说,这怎么可能。」
照情况看来,铭熙看她的眼神完全不像是熟识她的样子,反倒像一头狂狮要撕剥猎物的饥渴目光,这种模样,她红英在男人身上见过太多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我留下?」屠昕薇紧张得身子有些瘫软,但不知怎地,也有一丝兴奋。
「放心,别紧张。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钓他胃口,让他想吃吃不到,想放弃又不甘心。」红英按照容祺交代的一步一步执行,这也是她为什么在紧要关头阻止铭熙的原因。
「这……」屠昕薇心中仍有些惧意。
「你不懂男人,愈得不到手的他愈要。你不是要让他难受吗?那就听我安排,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狠下心,懂吗?」
屠昕薇听了,毫不迟疑地点头。
她岂止要他难受,她还要让他後悔莫及。
她不会永远处於挨打的局面,总有方法能达成她所愿。
「红英,你觉得该怎么做才好?」
「也许你可以避不见面几回,也许咱们想个办法让他出其不意……我保证哪!他一定会再来,而且很快。」
他会再来?是吗?
那她可不能再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骇著了,今晚这样的焦躁,绝不能再犯。
屠昕薇心中警告著自己,或许,过些时候,她真能让他措手不及,在他以为她非他不可之际……
想到这里,她的唇畔勾起一抹笑,在燃著火焰的烛台边,映出的是一张冷艳的容颜。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哈哈哈……今天又是大丰收。」
「是呀!老大,咱们的库房会塞爆啦!」
「这些都是立军师的功劳!」
是夜,闹烘烘的南经室大厅挤满了集集帮的兄弟们。他们刚抢了批官银回来,那是由京城运来准备送往漳县赈济灾民的银两,却在铭熙的安排下全进了集集帮的库房。
兄弟们不知有多感谢他,但其有一人十分不以为然。
「我说,要是没有咱们这些拚死拚活的兄弟,他那些一计谋不也是无用?」葛苹嗤之以鼻,就是不愿承认立滇的功劳。
「老弟,怎么说这种话,要不是立军师布局,咱们哪防得了那些官兵,还能全身而退?」葛隆出声道。
他这么一说,葛苹纵然还有话说,也只能咽回肚子里去。
「大当家太客气了,二当家说的没错,兄弟们一同出生入死,是最大的功臣,大当家要打赏,可不能忘了他们。」铭熙谦虚地道,略带深意的眸子朝葛苹睨去。
「哈哈哈!说得好,瞧立老弟说得多中肯,你得多跟他学学。」
闻言,葛苹更加不悦。
「好,大爷今天高兴,今晚加菜,你们每个人这个月的零花也多十两。」
「哇!太好了!万岁,老大万岁!立军师万岁!」南经室登时被欢声充盈。
见大夥这么齐心,葛隆不免洋洋得意。集集帮在他的领导下日益壮大,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高兴的?
兴致一来,他侧首问道:「立老弟,想要什么说出来,看你是要金银珠宝,美酒佳人,只要你开口,就算是抢,我也要替你抢来。」
铭熙摇头道:「不必了,我什么都不缺。」
「立老弟何必这么客气,说吧,你要什么?」
「大哥,你又何必强人所难,他都说他什么都不缺了。」葛苹蹙眉道。
「不行、不行,这是一定要的。立老弟,你尽管说。」
「大当家要是真的想打赏小弟,那么就先欠著吧,待小弟想清楚时再向大当家开口。」
嗤!还说什么都不要?文人就是文人,耍心机。葛苹在心里啐骂,认为立滇会想个更大、更好的东西讨赏。
葛隆虽对他的说法不甚满意,但还是答应了,「好吧,就等你想清楚再告诉我。」
「多谢大当家。」铭熙扬起轻佻的笑,那神情像是讽笑葛苹此时的处境。
这让葛苹愤怒,大哥怎会如此相信他?
「好了,不说这么多了。问伙房煮好饭了没有,快饿死了。」
「老大,不如这么著,咱们去打打牙祭,庆个功不是更好?」有人提议道。
「咦?」葛隆睁大眼。对呀,他怎么没想到?
他最近迷恋上春风阁的姑娘,巴不得窝在她那儿不出来哩!
今晚,就睡在她的香帐……
活色生香的绮丽景象映满了他的脑子,「好,就出去打打牙祭!」
葛隆这么一喝,大夥又开始欢呼。
「立军师,你也来嘛!」
「不了,你们去吧,我回房了。」他转身离开。
葛苹朝著他的背影啐道:「哼,假道学。」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铭熙抬眸,看见黑色匾额上刻著「云裳楼」三个字,他再眨眼,眼前还是这三个字。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走到这儿来。
拒绝了和帮中的兄弟们外出玩乐,他的心却十分空洞,他误以为那是他使计让官银被抢而愧疚,但他很快的确定并不是这样。
那些银子确实是要发放给灾民的,但灾民们只须再忍上一天,另一批官银便会由铭淇负责运来。既然後顾无忧,所以他那似被挖空了的心,便不是因此事而起。
那,是为了什么呢?
他恍若失神地走著,走出了集集帮,来到街上,走著走著,竟来到了这里,云裳楼。
他回过神,明白了答案是什么,不禁苦笑以对。
正想离开,红英已经瞧见他,脸上有些惊讶,「是你?」
「嗯。」像做错事的孩子被逮著了般,他的颊边有些绯红。
「进来吧。」红英招呼著,「又不是头一回来了,做什么怕人知道?」
铭熙不语。
「咦,你那票兄弟呢?」红英问道,心里已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不免暗暗佩服容祺贝勒的种机妙算。
「今天只有我单独来。」
「喔。」
铭熙睨了她一眼,直接道:「你的表情很怪。」
「有吗?」红英明知故问道:「你是来找舞薇的?她今晚还是有客人。要不要我替你先约个时间?」
「不用了,我不是来找她,我只是来喝酒。」
他平静的神态下隐藏著的是一颗不平静的心,没有人知道它即将跃出胸口。
来到这里非但不能填补他空洞的心,反而更为失序,他不免怀疑自己是否病了。
「少装了!我不是今天才认识男人。」红英站了起来,「不然这么著吧,我去替你看看她有没有一时半刻可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