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替仁善出口气,回报这几天仁善诚实且有耐性的陪伴,谷洋伸出一手揽住仁善颤抖的肩膀,冲著那有著一副颓废样貌,看来就像个烂人的家伙,咧开雪白的牙说:「仁善的好,还用你来说?老头,你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仁善是我的人,早把你忘得一乾二净了,你连屁都不值!识相的,就别再死缠烂打了,简直难看透顶。」
「你!」气急败坏的男人胀红脸。
「还有,床上功夫真正高超的男人,是不会用嘴巴说的。像我都是直接用做的,这才能证明真金不怕火炼。嘴上功夫再强,充其量也只是能吠不会咬的狗罢了。」拙紧仁善的肩膀,谷洋说:「我们走吧!」
离开男人的视线後,仁善迅速地推开他,低头说:「抱歉,让你撞见不愉快的事。」
「喔,嗯……是我说要来的,害你碰到不愉快的人,应该是我道歉才是吧?」搔搔头,他跟在仁善身後,走回吧台边说:「你不要紧吧?脸色好白喔!」
摇了摇头,仁善咬著牙根,跟店长要了杯酒,二话不说地吞下去,并立刻把空杯推到店长面前,再要了一杯。
「喂,别喝这么猛啊!你喝醉的话……」
「没关系,不必管我,你回去吧!」拧紧的眉毛底下,是苍白得教人无法不担心的脸,秀气纤细的容貌更因此而显得脆弱、憔悴。
丢下他不管……
昨天以前的话,要这么做,谷洋可不会有半点迟疑,可是现在不同了。
我和他,也算是另类的难兄难弟吧?
他的疮疤在我面前毫无保留地揭开,我干的蠢事也一样都让他看得一清二楚了,这就好像是同吃一锅饭的兄弟一样。
兄弟有兄弟之情,是兄弟,就不能轻易地抛下正在痛苦的兄弟。
舍命陪君子!大不了,扛著喝醉的张仁善回家就是!
「好!你喝,我也陪你喝!我们就喝个痛快吧!」
谷洋跟店长要了整瓶的威士忌与一桶冰块,主动地在仁善的杯中倒酒,并说:「来!把讨厌的事都忘了,我们喝!」
第四章
意识朦胧地睁开眼时,仁善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谷……嗯……我想吐……」
「哇!慢著、慢著!我带你去浴室!」
将乏力的身体半靠在坚实的手臂上,仁善以手遮住自己的嘴,语音模糊地说了声谢谢後,便在谷洋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走进浴室内。对著马桶猛吐狂呕後,好不容易那阵恶心的感觉才稍微退去。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扶他坐在浴缸边缘,谷洋卷起衣袖,冲了马桶,接著拿了条毛巾冲热水并拧乾後,递给他说:「就是说啊!我自己也喝了不少,想要扛你进那道铁门,还费了不少工夫挣扎呢!你可好,一路上醉得人事不知,像个活死人似的。幸亏你是男的,要下,被人卖掉了都还在呼呼大睡!」
擦著脸的同时,仁善嗅到自己一身的酒臭和方才呕吐过的酸味。算不上有洁癖的他,却也忍受不了自己浑身臭气冲天。想也不想的,他动手就解开淡蓝衬衫的衣扣。
「你想干么啊?」
「洗澡。」
「拜托!你醉得连眼睛的焦点都没法聚在一起,还想要洗澡?你打算淹死自己不成?」拉起他的手臂,企图将他从浴缸边拖离,可是一屁股死硬地黏在那儿的仁善,却出其顽固地抗拒著。
「不要、不要!我要洗澡!」平常连「任性」的边都扯不上的男子,终於在醉後显露出他少见的孩子气。秀逸文静荡然无存,此刻的他,活脱脱是个无理取闹的小男孩。
「就一天晚上不洗澡,死不了人的!」
谷洋咋舌。这家伙该不是故意在跟他闹吧?这是在报复自己几天下来让他受了不少鸟气的仇吗?
「费!」以另一手抠著谷洋的手背,要他将自己放开的仁善,搅动著不灵活的舌头,口齿不清地说:「偶……费死……」
噗地偷笑一声,谷洋真想把他这副模样用数位摄录影机拍下来,等他清醒後放给他看。不知这平日道貌岸然的家伙,到时看了会不会脸红得想死?
「泥费死是吧?」模仿他的大舌头,谷洋哄骗地说:「好、好,听话,我带你回床上去睡觉。」
「不要……我不要……」
两人展开一阵小小的攻防战。想把他拉出浴室的谷洋,和死也不肯离开浴室的仁善拔河了半天之後,还是敌不过这醉醺醺的家伙那股冥顽不屈服的意志力,最後谷洋说:「唉,你就这么想淹死自己啊?好,我就不管你,你去洗吧!」
咚地放开他後,谷洋独自离开浴室,气呼呼地走到厨房倒了杯水喝,边喝还边骂道:「不知死活的家伙!我看你就等著把自己淹死在浴缸里,上明天早报的头条新闻算了!」
仿佛刻意要和他的话唱反调似的,在空荡的室内,隐约可以听到水声哗啦啦地流泻著。
谷洋喝乾了两杯水,润完喉咙後,大半的火气也清了。虽然张仁善的不知好歹让人火大,可是想一想,那家伙应该不是故意的。遇见没品的旧情人,还被对方以言语羞辱得无地自容,普通人的确是会失去常态,多喝两杯黄汤下肚的,因此原有的控制力也会随之下降……我就大人大量,不和醉汉计较了!
走到沙发那儿坐下,谷洋在考虑著要不要先回去之际,眉头微一挑高地瞄了一眼敞开的寝室门口。
话说回来,他打算放多少的水啊?难不成他想把整间浴室都给淹了?水流个不停的,都快十分钟了耶!
坐立难安地等了几秒後,谷洋终於忍下住地踩著重重的步伐,闯进寝室嚷著。「喂!张仁善?你不会真淹死在里头了吧?回我话啊!」
……静默。
可恶!谷洋将虚掩的浴室门一打开,登时窜出阵阵白茫茫的蒸气。他在烟雾弥漫的热气中,看到趴在浴缸边,整个人都快被满缸子水给淹没的张仁善。
一颗心差点没从喉咙跳出来,连忙上前扣住他软趴趴的双肩,使劲摇晃著。「喂、喂!你醒醒啊!」
缓慢地眨了眨长睫毛,半失去意识的男人,睁开惺忪的眼,莫名其妙地望著他。「你……还在?」
「我若不在,你就真的要溺死在自家浴缸了!真是的,坚持洗什么澡嘛,还不是光泡在水里头而已?好啦,本大爷难得行善,就帮忙帮到底吧!过来这边坐好,我帮你洗!」
谷洋在心中对自己的「好心肠」涌出立正致敬的崇拜感。坦白说,长这么大,他还真没这么善良到会自告奋勇地替「他人」服务。
捞起湿淋淋的张仁善,将他安置在小板凳上後,谷洋在浴巾上倒了一堆沐浴精,然後对自己催眠说:就当在刷洗一面墙壁,刷乾净,水一冲就结束了!
事实证明,没有谷洋想得那么简单。
这家伙的皮肤还真白,下光是脸皮而已,脱光之後一看……从颈项到肩头、胸、背,甚至是下半身,都像是现挤的牛奶色泽,温润洁白。
每刷过一处地方,就会留下红痕的嫩皮,让谷洋不由得放轻了力道,深怕自己帮他刷洗完後,会把他弄得像只烫熟的虾子。
不晓得摸起来是下是也像牛奶一样光滑?
好奇地伸出一指往他的背脊滑下,仁善抖了抖身体,接著用困惑的眼睛回瞪他一眼。
「抱歉,浴巾滑掉了。」尴尬地笑著,掩饰自己的失态,谷洋继续执起他的手臂刷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