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就算自己是同志,她也绝对不可能看上何彩云的。何彩云是那种对男男女女丝毫没有任何吸引力的平凡人物,不是属于自己这个层次的。
不过,是一个很好的背景。楚落雁十分明白美丽是需要比较的。在这方面,何彩云当然是一个十分称职的角色。
何彩云也是一个很好的听众,总是知道她想要说些什么,而适时的提出一个简单的问题,好让她能够详尽地回答。
这个朋友有很多好处,看得到的坏处倒是没有。楚落雁的生活范围中称得上是朋友的同性本就少得可怜,除了小学时和男生还是楚河汉界时代所交的几位死党之外,女孩子向来是不大可能会喜欢她的。
「何彩云,下个礼拜我过生日,在自己家里办个小小的生日宴会,妳要不要来参加?」
楚落雁的生日!何彩云兴奋地想着:连她这个无关紧要的学妹都请了,想必她其他的好友,不论男男女女都会到场。「我当然会去,谢谢学姐的邀请!」
瞧她那副高兴的样子,楚落雁有些轻蔑又觉得好笑。大概是很少会有人邀请她去参加宴会的吧。「妳知道我家的详细地址吧?就下个礼拜六晚上七点,可别迟到啊。」其实就算迟到也没什么要紧,反正也没谁会注意到她。
「我会准时的。」她有点迟疑地接着问道:「那是不是大家都会打扮得很隆重?」何彩云不认为盛装的自己能加什么分,可也不想「奇装异服」落人笑柄。
「随便穿穿就好了,我的宴会很随性的。」开玩笑!她可不愿见到何彩云穿着一件大礼服来啊,她的生日宴会又不是马戏团的小丑表演。
那就好。何彩云松了一口气。这样她就可以穿上让自己最舒适自在的衣服和他见面……
头一次正式见面呢,该和他说些什么话?她有点杞人忧天。大有可能,他们连话都没能说上一句……
第二章
明亮的镜子中,照出一张圆圆的脸孔,两道秀气的眉毛底下,是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东方人标准的单眼皮,小小的鼻子,一张丰润的嘴,离樱桃小口还有一点距离,吃起东西来倒很方便。
然后是圆滚滚的身材,她上了高中之后才有一点曲线出来,之前完全是大号老夫子的身材,分不出胸腰臀。这大概也是她爱好美食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吧。
他们何家一家子都爱吃善厨。从何家爸爸开始,全都做得一手好菜,连何彩云那个年仅三岁的小侄女儿,都老爱坐在地板上把一套塑胶厨具玩得不亦乐乎。软软的童音说得出口的菜名,就不下十来种,什么红烧狮子头、栗子白菜……都可以朗朗上口。
何彩云对自己从来也没有什么好不满意的。父母给了她一张正常的脸孔,虽然从小到大没一天瘦过,体重也总是维持在标准的上限,只有过年过节偶尔会超过那么一两公斤。
除了篮球是她的罩门,楼梯她也爬得,山路也走得,跑百米也不见得老是最后一名,八百公尺从没有一次是跑不到终点的。
唉!她又看了一眼镜中人的身影,沮丧地叹了一口气,想着楚落雁那张完美的脸孔和服装模特儿一般纤细的身材。
妈妈会说那像是饿了三天三夜的难民,可是异性当然不会这么想,除了何家大大小小的男士之外。何家妈妈说的话向来都有无上的权威。
她把落地穿衣镜转个方向,让它去面壁思过。它像白雪公主后母的魔镜一样,太过老实了。此刻,说真话,对她并没什么帮助。
真是!她穷紧张个什么劲。只不过是去见她一年来的偶像,有什么不得了的!说不定人家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她……唉!不,恐怕,他是不大可能会忽视她的--她是一个「太重」的存在--
话说回来,从小到大,她也不是没对偶像着迷过。小学时她迷港星温兆伦,对他在「火玫瑰」里的角色喜欢得不得了;然后,她也喜欢过基努李维,他那张;「SPEED」的电影海报曾挂在她房间的墙上许多年……
现在她床头柜上是一个小小的原木相框。她拿起来仔细地端详,里头放的不是真正的相片,只是从校刊上剪下来的一张篮球队的合照。
他站在最中间,是全队里最矮的一个,身高仅仅六呎,站在一群一九○以上的大汉中,娇小得可以。
面对镜头的他,笑得有一丝腼腆,不像他在球场上奔驰时那般自在。他在球场上总是很快乐,就算是输球时也一样。他也从来不像有些球员总是急着抢功,一心一意只顾着累积自己的得分。
她知道他的助攻次数是全队最高的。现在她对于助攻篮板盖火锅这些名词已经非常熟悉。既然他这么喜欢篮球,想必这种运动有它的迷人之处。
反正现在体育课已经不考运球上篮了,那个偌大的篮球在她眼中似乎已经不会狡猾地到处乱窜,篮球架也不过是个定住不动的大个子,没什么好怕的。偶尔她也会看个几场NBA转播,并且成了爵士队的球迷。
他的偶像是史塔克顿,他也剪了个相似的短发,就算球赛最激烈的时候也只是略微凌乱,不像其他球员那样,还真是一身邋遢。
唉,真是无可救药。
她一向就觉得小女生追着偶像跑,既肤浅又愚蠢,怎么如今她也会做出这种蠢事?还挺有恒心地持续了整整一年。
有恒为成功之本。
幸好她还没有蠢到把这句话当真的地步。
人家已经有了一个美丽的女朋友,人家就算没有女朋友,也不会看上她的。
虽然不大常照镜子,她也还记得自己刚刚在镜中的模样,和楚落雁在哈哈镜中有几分相似,矮得离谱,胖得滑稽。
唉唉!她真算不出自己在这一个钟头内叹了几次气。幸好她是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没别人见到。西施捧心很美,东施效颦可就要被讥笑上几百几千遍了。
别说美丽只是一层皮,人眼又不是X光,哪能透视到皮肤底下。而且她敢说,楚落雁连骨架也是很美的。
看了一眼手表,真不能再蘑菇下去了。她答应过人家要准时的,虽然不相信真有人在乎她到不到场。她不是看不出那位美丽的楚学姐待她有多少情谊。这样也好,对自己的别有所图比较不会良心不安。
像她这样的女孩,似乎连唯一的赞美词--善良,都派不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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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家是一幢独栋的三层楼洋房。大门外有一个小花园,遍植各色鲜艳的非洲凤仙,在灯光下兀自开得喧闹非凡;紧邻着花园的是一扇突肚窗,窗帘没有拉上,明亮的客厅和花园一样热闹,可以清楚听见乐声和笑语。
何彩云心中有些忐忑,虽然从窗口没有看见他的身影,可是她很确定,他一定会来的,而且来得早,毕竟他和楚落雁关系非凡。
何彩云不忙着按门铃,先打量了几眼房子,好转开自己的注意力。
楼房看得出来是花大钱盖的。建材讲究,大门上方的二楼到房顶却设计了一处斜面铺了中式的朱红瓦片,和整座房子的色调格格不入。
建筑师的品味怪异。何彩云只有这个结论。
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定下心神去按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