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柔软的布沙发上跳下,浩宁匆匆穿上拖鞋应门去。
门一打开,一个高大威武的男人正支手撑在大门旁的墙壁上,冷眼打量著她。
「先生,有什么事吗?如果你要找人,我保证你一定是按错了门铃,若你是要推销东西,很抱歉,我正在忙,你可以先把型录留下,我若有需要再跟你联络,好吗?」
聂云海先将眼前这个矮不拉几的女孩上上下下打量了清楚。
她看起来年纪颇轻,圆圆的娃娃脸上有著未经世事的稚嫩天真,一头短发卷俏得很乱却又意外的并不难看。
亮面的软绸七分裤下露出一双嫩白的小腿,而小腿下方,则是一双令人想忽视都很困难的贝蒂娃娃拖鞋。
重点是,那双带著水媚的杏眸水灵灵的,一点也看不出会有害人的心机诡计。
不过……
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带,顺便暗骂自己一声阿呆。
商场上,什么人没看过?长得越是一脸无害的人,越有可能一肚子坏水。
再说,他连汉堡的尸体都带来了,没理由再替眼前这个罪证确凿的坏女人找台阶下。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发声,浩宁却又已经沉不住气地开口了。
「先生,你这样一直看人又不说话很没礼貌你知道吗?既然按了门铃,就代表你一定有事,既然有事就请你赶快说,我正在赶Case,没时间陪你在这边罚站。」
外表娇小纤细的她,恰巧父母将她的胆子生得特别大,天生就正义感十足,因此,就算是面对眼前这种脸部表情一点也不慈善和蔼的大块头,她依然毫不畏惧。
「该不会是你刚好很喜欢乱按别人家的门铃吧?」
她浓密的睫毛顺著话尾眨了眨那模样,看起来,竟令聂云海真觉忍不住想称赞她可爱了。
但他并没有失去理智,也没有忘记自己是来讨公道、来兴师问罪的。
「唐小姐,事实上,我比你忙上一百倍,更没有这种闲情逸致来乱按别人家门铃,然而,无奈的是,就在今天我接到了你送来的大礼,不亲自来对你说声谢谢,我心里实在过意下去。」
说到这儿,他顺手便将手中的纸袋丢给她。
「吃过这么多汉堡,倒是没吃过那么特别的,不但色香味俱全,还能顺便调理肠胃、清除宿便呢!」
哎呀呀——心跳跳得好快,现在是什么状况?
那经过她精密策画的复仇计画,怎么会这么快就出槌了?!
今天早上那个快递的明明说,他东西放了就走,绝对没有泄漏叫件人是谁啊,再说,心柔也回南部了,他再怎么样,也应该找不到她这里来啊?
「你……」浩宁的脸在瞬间发烧,全身立即进入备战状态。「你该不会就是那个姓聂的吧?」
这个小笨蛋,她这么一说,不等於什么都招了吗?
他耸耸肩,还未想到要怎么修理她,她却又擦著腰的继续道。
「你……你这个不要脸的男人,你怎么知道送汉堡的人是我?」
她的声音又甜又软,听起来一点威胁性也没有,反而让人忍不住想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对於这种没大脑的女人,聂云海实在提不起跟她斗智的战斗力,直截了当便将她留下的证物向前弹到她手中。
「看清楚,是你自己把名片放在纸袋里的,怪得了谁?」
一见名片,浩宁立刻严重地将眉心打上十八个结,焦虑地喃喃念道:「完了,我又来了,又犯胡涂了,竟然会不小心把名片丢到纸袋里,这下子……」
又喃喃自语地过了一会儿,她终於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将头抬起,豁出去的面对他。
「是啦是啦,就是我在汉堡里加了泻药的,怎样?你拉得还爽快吧?不过,我看好像也还好嘛,至少你的腿站得好好的,既没有发软也没有发抖,看来我还不够狠,分量加得不够重。」
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他已经够不爽了,她竟然还敢跟他呛声?
「姓唐的,我跟你无怨无仇,是谁指使你下这种毒手?」
「呵呵呵……」她送上一脸假笑,「没人指使我,我只是觉得像你那么机车的男人,我要是不替天行道教训教训你,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聂云海闻言,上前便出手将她的手腕擒住,往他眼前拉。
「说清楚!我到底是哪里惹到你了,需要被你这样尖酸刻薄地对待?」
「你惹到我的朋友就跟惹到我一样!」直肠子的浩宁终究是憋不住话,被他这么一激,便什么都说了,「说我尖酸刻薄,我比得上你可恶吗?心柔这么单纯又痴情,你却玩弄她的感情,她是人不是东西,可以让你这样要就硬要,不要就丢在一边像垃圾的吗?」
「小鬼头,你懂什么啊你?满嘴胡说八道,就不怕咬到舌头吗?」
他更用力地扣住她的手腕,疼得浩宁直皱眉头,却仍不愿示弱。
「杀人犯法的人多得是,但有几个会承认自己有错?当初一定要将心柔追到手的人是你,现在执意甩掉她的人也是你,请问心柔究竟犯了什么滔天大错,要你这样狠心地对待她?」
「我问心无愧,没必要跟你解释。」
「问心无愧?」她忿忿不平地以手指猛戳他硬实的胸肌,「聂先生,我真怀疑你还有心吗?我瞧您还真是没有辜负您这个伟大的姓氏……只是,造『孽』若此,可得小心现世报哦。」
「你……」
她抬头挺胸地瞪他,完全下受身高影响,「我怎么样?」
聂云海满肚子的气没地方出,只能拚命以深呼吸控制自己的情绪,免得一个不小心出手打人。
「不怎么样!只是突然觉得物以类聚这句话真的很有道理,像于心柔这种恐怖的女人,果真就有你这种难缠的朋友……」
他竟敢说心柔是恐怖的女人?!
他骂她没关系,但骂到她的朋友她就无法坐视忍受!
浩宁气呼呼地朝他大吼,「喂,姓聂的,我警告你,你再敢说心柔是恐怖的女人,我就……我就告你毁谤!」
「告就告,谁怕谁!」
碰到这种不讲道理的番婆,聂云海已经气到完全失控的地步。
此时的他只想让她心服口服的闭嘴,完全忘记这种脱轨的行为实在有损他最在意的身段和形象。
「二十四小时都想监控对方一举一动的女人,不叫做恐怖叫什么?我告诉你,这段恋情,我才是名副其实的受害者!」
被他这么一说,浩宁不禁怔愣了住。
「我承认最初我是惊艳於于心柔的美,於是布下天罗地网追求她,但你知不知道,你那个朋友发起疯来有多可怕?」
只要一想起这些事情,聂云海仍有那种快精神崩溃的感觉。
「只要一点点不高兴,她就又哭、又闹、又搞自杀,半夜三更也吵得人无法睡觉,甚至成天怀疑你身边出现的女人都对你有意思,怀疑你会背叛她、会脚踏两条船,在一起两个多月,我睡也睡不好,工作也做不好,被她搞得都快精神分裂了。
「很抱歉,我也只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虽然很有钱,但并不是你所想像的公子哥儿,我背负了整个集团的成败,没有办法整天守住一个女人什么事都不做……」
他的控诉炸得浩宁整个脑袋轰隆轰隆响,里头好像有几千、几万只蜜蜂在那撞来撞去……
是的,即使是自己的好朋友,她也无法否认,心柔的确是一个爱钻牛角尖又超级情绪化的人,往往脾气一来,就完全顾不了别人的立场和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