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凌凡不禁动容。
“后来,公司提出—个企画案,我们的产品一直都在欧美市场销售,他们提议将触角伸到亚洲,请亚洲女星代言,并在亚洲设置专柜。当你的照片出现在多试镜的照片堆里,我再也没办法克制自己,我决意亲往台湾面试,好一劳永逸终结这两年来的相思之苦,我要重新追求你,以‘莫尼斯’的身分。再次见面,你还是没变,短发、不驯的神情、麦色的皮肤,就像记忆里头的模样,我依稀仿佛回到了那年夏天,第一次见到你的情景,我为此流下喜悦的眼泪。”
他闭上眼睛,沉人记忆里,唇边不觉绽出微笑。凌凡被他的神情深深地撼动。
“我爱你,凌凡。”他蓦然睁开眼睛,视线攫住凌凡。
凌凡不言不语。只是默默地瞅着他。两年前,柏原秀人在她心里播了种,两年后,是莫尼斯让它发了芽,长出了花。而他们都是他。
莫尼斯捧起她的脸,她那双犹盈着泪的眼睫,令她看起来如此的脆弱与无助。
“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爱上你了,凌凡。”莫尼斯吻去她眼帘上的泪。
他抬起头,与凌凡的视线两两相对。
“和我一起到法国,好吗?”
第十一章
“法国?”凌凡楞楞地。
“嗯,你可以在巴黎国家高等艺术学院进修,世界各国的艺术学子莫不以进入此学府深造为首要目标。”他热切的拉住她的手。“噢,你喜欢毕卡索吗?我们可以去毕卡索博物馆,那里收集了他‘青色时期’、‘立体主羲’、’黑色时期’等完整作品,喔,对了,千万不能忘记罗丹博物,他的作品‘沉思者’灵感来自亚当与普罗米休斯的综合形体……”
凌凡着迷的听他侃侃而谈法国的美丽与浪漫,他诉说的远景是如此的美好。
夕色笼罩大地,山下的民宅,炊烟袅袅升起,田地的农人们一一收拾起农具,踏上归途。凌凡的眼神在这山色里流转,蓦然,她的目光触及到刻着“柏原秀人”名字的石头,心像被百来根的针孔扎了一下,一股细细的尖锐从心底漫开……
她不由想起柏原秀人对她的最后告白,而那句告白随着他的死去而成为她这辈子永不磨灭的悬念,她甚至恨自己当初没有回应他的感情,让他带着遗憾死去。
天,她怎能忘了当初刻石头的心情?
“和我一起到法国吧。”莫尼斯突然握住她的手,眼神脉脉地说。“让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再受相思之苦。”
凌凡注视他含情的眼睛。
她幽幽地想起自己一厢情愿的带他到她的秘密花园分享“柏原秀人”的回忆;想起他以“莫尼斯”身分出现时对她的戏弄;想起那次在画室,他探试的问她与柏原秀人的关系……知悉一切的他,竞把她耍得团团转!
思及此。凌凡羞愤得想死!
“我不去。”凌凡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尽管他的告白让她感动得无以复加,但她仍然无法坦率的原谅他对她隐瞒他的真实身分。
“为什么?”莫尼斯微愕。“巴黎是时尚之都、艺术之都,你属于那里。”
“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那里适合我!”凌凡冷眼看他。“如果你想回去,那你就回去吧,反正你已经属于那里,你不用为此感到内疚,我也不会想念你的。”
“你难道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莫尼斯,你不会以为我们接了几次吻,就以为我会与你爱相随吧。”
“我以为巴黎的生活会更适合你这脱缰的野风。”
“哈,你又知道了我要什么了?”
“我或许不知道你要什么,但我知道我要什么。”
“谁在乎你要什么——”
“我要你,凌凡。”莫尼斯定定地锁住她的视线。“我不想隔着一座海洋或是该死的电话线跟你谈恋爱!”他曾经失去她一次,这次,他要不计一切将她带回去。“我要你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即使看不到你,但我知道你住在我熟悉的土地上,呼吸一样的空气。如此而已。”
“那么你当初就不该爱上我。”
莫尼斯错愕不已,沉默了一会,问道:“你爱我吗?”
凌凡默然。
“你爱我吗?”他又问。
该死。他凭什么质问她?凌凡不禁火大。
他爱得辛苦,思念得辛苦,那么她对柏原秀人这两年的思念又该找谁偿还?
而他居然以为一句“我爱你”就可以让她释怀?
说到底。她就是不甘心!
“你听我说过吗?”她头一扬,冷睨着他,很倔强的模样。
莫尼斯的脸要时变得很冷酷,蓝眸的冷意足以冻人。
因为凌凡的确从头到尾未说过这三个字,她甚至连“喜欢”都不曾出口。
风起,他们在风中凝看彼此,风声在耳边听起来像极了呜咽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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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之后,凌凡和莫尼斯已经有两个礼拜没见了。凌凡的情绪完全表现在她的脸上,因为拍摄“婚礼篇”时,导演对她说。从设见过像她这样哀怨的新娘。
为了忘掉莫尼斯,凌凡反常的接了一堆通告,常常一大早就出门,三更半夜才回来。可尽管如此,她还是会想起他们相处的情景,不管是以前的柏原秀人。还是现在的莫尼斯。
二oo一年九月十一日,美国纽约受到恐怖份子重创,震惊全世界。
这晚,凌凡提早结束工作,一个人在家看后续报导。
电视上正在播送那些罹难者生前的最后留言:
“西恩,是我,我只是要你知道,我爱你……我被困在纽约的这栋建筑……可能是飞机撞上大楼或炸弹爆炸,我们不知道,但这里到处是浓烟……我只是要让你知道我爱你……再见……”下一段是来自死亡飞机上的乘客:“妈,我是马克,我在回家的路上……但是如果我不能再见到您的话,我要告诉您,我非常非常爱您……”接着,镜头转向纽约满目疮痍的街头,一名妇人手上拿着丈夫的照片,逢人就说:“如果你看见我先生,请你告诉他,我们爱他,我们只希望他回家……”
世事无常,生命是如此的脆弱,眨眼问就灰飞烟灭。只留下一声叹息。凌凡不禁感叹。
“如果面临死亡的是你,你第一个想到人是谁,你想对他说什么?”电视上,主播这么问着。
不期然的,凌凡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莫尼斯,在这样一个人的夜里。此刻,她真的好想听听他那浓浓的、讨厌的法国腔。
她从口袋里取出甄平凡为她新办的手机,找出那组熟悉的号码,然后按下。
“啷啷嘟……”
她打了一次又一次,回应她的都是这声“嘟”响,凌凡失落的关上手机。
你在做什么?你不是不理他了吗?心中有个声音问着。
对呀!她在做什么?他们早就没有干系了!凌凡赌气的关掉手机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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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电话将转到语音信箱,嘟声后开始留言……”
“该死的电话!”莫尼斯诅咒一声,将手机掷到床上。
在N次同样的电话录音后,莫尼斯终于放弃了。他急躁的耙着头发,扯松颈上的领带,到吧台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走到窗前远眺台北的夜景。
凌凡她……正在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
也许,那盏灯是属于她的。莫尼斯凝望着远方灯火点点的某一处。他举起酒杯,遥敬远方,然后一鼓作气的仰头喝下酒,辛辣的酒液立时烧灼他的喉咙,莫尼斯呛了好大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