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柏原真一觉得柏原秀人从台湾回来后,整个人变开朗了。
“我遇见一个女孩。”柏原秀人一想到她,神情变得好温柔。“她让我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美好,我想多留在这个世界,好好享受生命。”
“你是为了她才决定接受手术?”
“不,是她让我有勇气去面对我早该正视的问题。”柏原秀人嘴角噙着笑,然后握住他的手,眼神变得认真。“X.--,你一定要好好珍惜你和雨亭的感情,还有,别恨母亲的一意孤行,也别恨她冷落了你,她只是太爱我……你不要去做什么事来肯定自己的价值。别跟自己过不去,你是柏原家重要的一份子,我把家里交给你了。”
“哥……”柏原秀人的这段话令他很不安。“手术我看还是别做……”
“我想睡了,等我的手术完成,咱们兄弟俩再好好谈,我有好多事要跟你分享。”柏原秀人又对他展颜二笑,然后闭上眼睛,睡前的药物使他抵抗不了困意。
“你睡吧。”
柏原真一帮他拉好被子,而他不知道,那是他最后一次与柏原秀人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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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室
柏原秀人迷惑的望着病床上的男人。
他长得跟他好像。柏原秀人不禁俯下身,他的脸几乎贴上男人的脸,仔细的研究男人的五宫。
不!他不会错认这张脸,他每天都会在镜子里看到,这简直就是他自己。
“他的确是。”一个声音回应他的疑问。
柏原秀人猛地转身,视线与一个黑发蓝眸的英俊男人相迎。男人双臂交握胸前,一派闲适的倚在墙上。他的脸上毫无表情,就像他身后那片墙,冷冷冰冰。
“你说什么?”
“不要怀疑,床上那个人是你。”
“我?”柏原秀人回眸看看床上的人,再回头看看那名外国男子。如果躺在床上的是他,那么……站在这里的人又是谁?
“也是你。”男人再次回答了他的疑问。
两个人都是他!这怎么可能?柏原秀人瞪视他。“你是谁?”
“莫尼斯。”
“你是这里的医生?”
“医生?”那名唤莫尼斯的男人仰头了一下笑。“亏你想得出来……”他的眸子转而持住柏原秀人,射出凌厉的视线。“我不是什么医生,你也非你,你和我一样,都只是存在这个空间的一个无意义的魂体。”
“魂体?!”
“哔——”随着柏原秀人的疑问,一道剌耳尖锐的声音响起——
柏原秀人寻声看去,是病床旁的心率器发出的,同时病床上的男人也显得呼吸困难,身体剧烈的颤动。
这时,门被撞开,一名白衣医生冲了进来,他的后头跟着好几名护士。
白衣医生迅速的对病人做检查。
“医生!病人血压下降了。”一名护士惊惶的叫喊。
医护人员手忙脚乱的施行急救。
柏原秀人愕然的望着眼前的一切。“这是怎么一回事?”
“心衰竭。”莫尼斯来到他身旁,冷漠的注视病床上毫无生息的男人。
“什么意思?”
“你的手术虽然很成功,但还有一段观察期,观察你手术后的心脏是否能正常跳动,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保护工作,身体强壮的人就能恢复过来,尽管你有比其他人还要坚强的生存意识,”他瞥了柏原秀人一眼。“但你终竟没有办法熬过来。”
“不可能,我还好好地在这里。”柏原秀人瞪视他。
“你心里很清楚。”莫尼斯冷冷地看他。“你知道这次手术有其风险性,你也签下了切结书,当你孤注一掷时,你就应该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你到底是谁?”柏原秀人突然感到一股毛骨悚然。为什么他会这么清楚?
“你还不懂吗?”莫尼斯倏地握向旁边的人挥去——怪异的事情发生了,他的手竟然穿过了那个人身体。“你就快死了。”
“不……这是恶作剧对不对?”柏原秀人抓住他的肩,他挤出笑。可当他看见莫尼斯同情的表情,笑意从嘴角溜走。“不!我不相信!”他发狂似的冲到每个医护人员面前大喊。“我在这里呀!该死,看看我,看看我,我没有死,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呀。”他仓皇的抓住其中一人,恐惧的发现,他的手竟像莫尼斯那样穿过那人的身体,而那人竟毫无所觉。
柏原秀人惊愕的踉跄退了几步。突然,一个护士迎面冲了过来,柏原秀人避之不及,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的身体穿过。
“承认吧。你就快死了。”莫尼斯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不!”柏原秀人跳起来。“我不能死!”他不甘心,他好不容易走到这里,还差那么一点。
他冲到正在为他施行急救的医生面前:
“医生,医生。请你听我说。我喜欢一个女孩,她的名字叫凌凡。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要这么孤单凋零的死去,直到我遇见了她,她让我见识到生命的美好。我想为她活下去,我想跟她一起生活,我想陪她疯狂,陪她上山下海,陪她大哭大笑。我答应她了,我一定会活着回去找她,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活我……”
机器的叫声再次刺耳而无情的响起,柏原秀人闻声看去,正好瞥见机器上的心跳频率成一直线——
“病人心脏停止了。”
医护人员开始电击床上的男人。
柏原秀人在一旁焦急等待。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每一秒都漫长得令人难受。
五分钟后,医生颓然的停止手上的动作,拉下口罩,他望向墙上的钟。
“不!请你再试一次,我还没放弃……该死的,不要放弃我……”
“死亡时间为十二点四十七分。”
医生毫无感情的职业声音截断了他的请求。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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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凌凡低喊。
听着莫尼斯的描述,她仿佛身历其境,深刻感受到柏原秀人亲眼目睹自己的死亡,却无能为力去挽回一切。
莫尼斯双眸紧闭,拳头握得死紧,全身颤抖不已。每当回忆起这件事,他总是会再死去一次。
“你该告诉我的,你明明知道手术的危险性,为什么还要去冒险?!”
“我想跟你在一起,凌凡。”莫尼斯定定地看她。“那次你为我受伤后。我深刻的了解到我是个多么沉重的负担。该死的,我竟然让你受伤了。我根本不是男人,这样的我如何配得上你?”他的眼睛忧伤的望向远方。“爱是生长在悬崖边缘的花。想摘它必须要有勇气。于是,我下定决心,我需要健康,我必须强壮,我想要成为一个可以挡风遮雨,可以保护自己心爱女人的男人。所以,我要赌,我有一颗玻璃般易碎的心脏,但它因你而茁壮坚韧,我要用我这颗真心赌我的生命。”
“你这个笨蛋!”凌凡嘶哑的说。
“你得没错。”莫尼斯微微扬唇,那是一个非常自嘲的角度。“我是个笨蛋,我以为我对你的感情能感动天地,也许会许我一个未来,一个奇迹。我真的是这么想,直到我亲眼看见自己在眼前死去,我无能为力……永远见不到你这件事比死还要令我难以承受,我好恨,好不甘心!我怨天怨地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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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啊,你该死的到底在哪里?你听不到我的祈求吗?”
四壁无言,回应他的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空荡荡房间里寂寞的回荡。柏原秀人颓然的跪倒在地,双眸一闭,两行清泪缓缓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