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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蓝的天,白白的云,灿灿的阳光。
凌凡的球队拿到了冠军,柏原秀人为了庆祝他们的胜利,特别邀请了球队的小朋友到家里举行派对。
庭院里到处都是五彩缤纷的汽球与彩带,长桌上摆满了丰富的食物。小朋友都玩得不亦乐乎,一整个下午,把一向安静过分的柏原家喧腾得闹烘烘的。
欢乐过后,小朋友都带着凌凡送给他们的礼物高高兴兴的踏上归途。
小朋友一离开,似乎也把欢乐给带走了,代替的是浓浓的离愁。
明天,柏原秀人主仆就要起程返回日本了。
彩带、汽球,冷冷清清的在风中摇摆,看起来多可怜,凌凡干脆全部都扯下来。
她爬到屋顶上,将五颜六色的彩纸成一只只飞机,再远远地射去。
顿时,各色的纸飞机漫天飞翔。
飞机缓缓地飞,它不知道它的方向,只能任风带领它。一只黄色的纸飞机落在树梢上,一只红色的纸飞机半沉在池塘,一只紫色的纸飞机栖息在一株杜鹃上,而更多更多的纸飞机则落在庭院,把庭院点缀得五彩缤纷。
柏原秀人坐在前廊上,他那墨沉沉的眸子望着天际的某一点。
离期在即,他心中万般不舍。
仿佛感觉到柏原秀人的情绪,一只蓝色的纸飞机徐徐落在他摊开的掌心。
柏原秀人低头凝看手心的飞机。“我想飞。”他突然说。
“啊,你说什么?”凌凡从屋檐探下头。“我听到你在说话。”
柏原秀人没回答。他站起身,将手上的飞机直直地朝天空射出去。
一阵风拂过,飞机顺着风飞起来,它飞得很远很高,飞过池塘。飞过花园。当它快坠落时,一阵风又起,它又被轻轻地拖高,重新恢复动力,继续翱翔。
柏原秀人静静地凝视空中那抹逍遥的蓝。直到它飞过围墙消失在他的视线。
“我想飞。”他说,视线定在纸飞机消失的地方。如果明天他的心脏就会停止跳动,那么,请让他任性一下。他要好好地活过今朝,不让自已有任何遗憾。“我想飞。”这次,他说得更大声,嘴角泄出笑意。
“飞?”凌凡愣了下。不过,她马上就懂了柏原秀人的心情。柏原秀人曾说过她是风的孩子,可以随心所欲的奔跑。虽然,奔跑之于她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但之于柏原秀人,却是一辈子的渴望。“好啊!”她从屋顶跳下来,冲进屋子。
她突来的行径,让柏原秀人抓不着头绪。
不久,凌凡抓了一把缤纷的汽球从屋子冲出来,她拉住柏原秀人的手兴匆匆往大门走去。“走,我们去飞吧!”
“飞?怎么飞?”他被动的跟着她的步伐.心情被这个提议鼓动了起来。
“你信得过我吗?”凌凡停住,定定地看他。
“信!”完全没有犹豫。
她开心的绽出笑靥。“那就安心的跟我走。”
“喂,你要把我的少爷带去哪?”这时,龙之助从屋子里跑出来。
他们互相看了对一眼,嘴角都有着相似的笑意。
“我们要去飞。”他们异口同声说。
飞?听起来好像很危险。“我跟你们去。”龙之助挡住他们的路。
“不给跟!”凌凡推开他。“这是我和你少爷的约会耶。”
“少爷,”龙之助祈求的看着柏原秀人。“你的身体……”
“你在嫉妒吗?龙之助。”柏原秀人也跟着凌凡胡闹。“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约会耶,我不想带个大灯泡……好啦,别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下回一定让你跟。”
“少爷……”
“你们好好去玩吧,这里我和龙之助收拾就行了。”
凌平从屋子里走出来,截掉龙之助后面的话。
“谢啦,老哥!”凌凡比出一个童子军手势,然后拉着柏原秀人往外头走。
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龙之助还是一脸担忧。“要是又像上次出事怎么办?”
“安哪,凌凡那家伙已经学到教训了。”凌平叼起一根烟,他深吸一口,然后缓缓吐出。“而且,也该给他们话别的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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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凡将五彩汽球绑在车尾,柏原秀人坐在她身后,放心的把自己交给她。
车子跑过闹街,跑过田野,继续往山上跑去。愈深入山中,愈不见人烟,也愈显孤凉。树林一丛丛掠过,无人的山径,向前蜿蜒着,伸展着。像看不到世界的尽头。
地面倒映的斜枝疏影中,可见一辆车飞驰的身影。
“把手放开。”车经山腰,凌凡从前头丢了一句。
“啊?”
“你不是想飞吗?”她的笑声飘散在风中。“来,把你的手张开,闭上眼睛,用你的耳朵去倾听,用你的身体去感受,想像你有一双翅膀……”
柏原秀人把手张开,他闭上眼睛。
“感觉到了吗?风刮过你的脸,风呼呼的在你耳边叫嚣,风正穿过你的指缝,你感觉到了吗?你听见它的招唤吗?它正在说:加入我们吧!加入我们吧!跟我们一起飞翔吧……”
“我感觉到了,也听见了。”
“那么,你准备好了没?”
“我准备好了。”
“那……我们要飞了喔!”
车子像箭似的向山上冲去。
飞吧。飞吧,飞越山川,飞越河流,让风把所有的红尘俗事都带走。飞吧.飞吧。柏原秀人仰着头,张开手。风灌进他的衣服,抚触他的身体。呵!他嘴角慢慢地漾开,甚至,他大声的笑了出来。他真的在飞耶!他大叫出声:“我在飞呀!”
这真不像那个总是冷静的、波澜不兴的,总是以一抹淡笑看人间的柏原秀人。
但——去他的,他只想拥有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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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原秀人与凌凡并肩坐在山头,居高临下,欣赏夕阳笼罩下的城镇。
天空被渲染成一片燃烧般的烈红炙火,云彩被渲染成一片火红金紫,迤逦到西天的尽头,美得绝然,美的残酷,美的……短暂。
“我喜欢你,凌凡。”在这样景色的触动下,柏原秀人情不自禁。
“你……”凌凡讶异的指指他,又指指自己。“喜欢我?”这实在太突然了,他要离开台湾已经教她很难过了,现在,他又投下了一颗炸弹,存心混淆她的心情。
“我喜欢你,凌凡。”柏原秀人又说。
他本来想把这分感情藏在心底的,毕竟,他不知道手术的结果会如何,所以,他没告诉凌凡回日本的原因。万一手术失败了,时间会让凌凡忘了他这个人。
他真的是这么想的,但眼前的夕色却让他有了新的感触。爱情可遇不可求,刺鸟一生只唱一次歌,当它找到最适合的荆棘,它就把身体扎进最尖最长的棘刺上,发出连夜莺、云雀都黯然失色的嘹亮歌声。
他是刺鸟,他找到了他今生的荆棘——凌凡。
“我不知道……你把我弄得好乱……该死,你干嘛说这些肉麻的话……”凌凡感到很别扭。她对情爱陌生得像新生儿,但她真的很重视柏原秀人,否则就不会对他的离开感到难过。她对他的感情比朋友多一些,又比男女之情淡了一些。但——柏原秀人这番告白,已经悄悄在她心里撒下种子。
“那就别回答。”柏原秀人用手封住她的唇,定定地凝视她。“先让我保留你的答案,我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你再给我确切的回答。”
他或许是存心的,神啊,请原谅他可鄙的自私!无论此去是生是死,他都希望凌凡永远记得他。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