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岳正心还想再说什么。
“你这个人很罗嗦也!”阿七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我已经被你骂得耳朵都快长茧了,让我好好吃顿饭行不行?”
一干人就这么默默的吃着饭,二娘始终一言不发,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关越阳闲适自得的从容中还夹杂着一丝兴味盎然,而陈七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最难过的人恐怕是岳正心了,就见他闷闷的扒着饭,根本是食不知味。
出乎意料之外的,今儿个大家竟然同时吃饱。
阿七盯着桌上的杯盘,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一起收走、同时洗净,多么省时又省事。
照惯例沏来一壶热茶,她替一伙人斟上,“你们聊,我洗碗去了。”
露出纡的笑容,阿七端着木盆,瘦小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内堂的布幔后,未察觉到餐桌旁那若有所思的三双眼……
第三章
“他是个有个性的好孩子,而且,那精灵狡黠、大而无畏的眼神透露出他绝非普通人家出身。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觉得这孩子很得我的缘。”二娘缓缓啜了一口茶。
岳正心抿起嘴,孩子气的脸庞更添几分稚气。“是吗?那小子嘴巴毒得很,我差点没被他的话给活活毒死。”
关越阳扬起一抹笑。“瞧你,都几岁的人了,还跟这个小伙子逞口舌之快。现在可好了,不仅吃了亏,还给自己蒙上忘恩负义之嫌。幸好那小家伙不爱嚼舌根,否则你这名嘴公子可就要贻笑大方了。”
“你闭嘴!瞧你从头到尾都是幸灾乐祸的嘴脸,也不帮忙想想办法,多亏你还是个饱读诗书的‘文状元’,我真该教怀怀把你丢到牢里去。”
“哦,是吗?别忘了文科榜眼可是被你这不成才的家伙给拿走的。”关越阳似笑非笑地睨着他。
“对了,说起怀怀”二娘沉吟。“那小子打算自立门户了吗?我好像半辈子没见着他了。
“没办法,前有捕不完的盗贼,后有纠缠不尽的姑娘。那家伙巴不得皇上把他流放到边疆充军哩。”岳正心耸耸肩。
二娘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就光会耍嘴皮子,难怪布行天天门庭若市。”关越阳懒懒的接口。
岳正心用手肘顶了顶关越阳。“喂喂,搞清楚,我可是为了咱们家的生计,不惜天天牺牲色相也。哪像你捧着书本,摇头晃脑、咬文嚼字一番,银子就跟着滚进来了,还有福伯的马车接送。”
“你不也是天天坐福伯的马车?”
“是啊,我是天天坐福伯的马车,不过我这个相貌堂堂的名嘴公子只是顺道接送了。哦……我的心好疼,我是如此地倍受冷落、不被重视。”岳正心捧着心口哀哀怪叫起来。
“好了,别闹啦。正儿,无论如何一定要让阿七继续留下来,知道吗?”二娘睇着岳正心。
“要走也是他自个儿说的,又没有人说要赶他走。”岳正心没好气地说道。
“咦,你不怪他了?我记得半个时辰前你还想宰了他哩。”关越阳极力忍着笑,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
“你那是什么口气?好好好,算我一时冲动行不行?不过阿雪真有他说的这样吗?原先我只是以为——”
“没错,起初阿雪的情况就是你所想的样子,但日子一久,情况逐渐改变,你的印象却是停留在最初的阶段,所以当阿七那么说时,你根本无法相信。”
“不过说真的,我还是难以相信阿雪已经变成阿七所说的模样。”
“想看吗?建议你明天晚点出门了。”
“你早知道了是吗?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
“你听得进去吗?”
“什么意思?你话中有话哦。”虽是玩笑口吻,但岳正心眼中确实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复杂。
“你这孩子就是这么死心眼。”二娘倒是先掩着嘴呵呵笑了起来。“咱们一家人相处这么久了,阳儿又是阿雪的兄长,你这傻小子还有什么好难以启齿的?”
“二娘。你就别逗他了,瞧他的脸都快烧起来了。”关越阳迳自再斟了杯茶,定定看着岳正心,慢条斯理地说道:“阿正他自有打算,不是吗?”
岳正心故作惊讶道:“喝,比我本人还清楚。阿阳你倒是说来听听,不才在下我愿闻其详。”
“好家伙,居然赖到我这儿来了。无妨无妨,既然你自愿放弃叫我‘大舅子’的机会,我还乐得很哩。老实说,和你这油腔滑调的臭小子结成亲家,还真有损我的形象与气质。”
“什么?关越阳,你……”岳正心受伤的哇哇大叫。
“好了,少说两句行不行,都几岁人了,还拌嘴拌个不停。你们刚刚所讲的话,恐怕让怀怀说上两、三个月还绰绰有余。”二娘忍不住笑骂。
岳正心挥了挥手。“别提那位‘神捕大人’了,那家伙根本就是哑巴转世的,多说句话好像会要了他的命似的。每次咱们聊天,怀怀就像个木头杵在那儿,半天也没听见他吭一声。我倒宁愿相信县令千金看上的是怀怀手中那把烟罗剑,而不是怀怀。”
关越阳朗声大笑。“阿正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竟然敢这么批评怀怀……小心哪天半夜里被怀怀大卸八块丢到林子里喂狼去。”
“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岳正心又咕哝了句。
“哎呀!”二娘突然叫了声。“今天阿正带了几块料子回来要给阿雪添几件衣裳,我得赶快拿去让阿雪挑挑,不然等阿雪熄了灯,又得留到明晚了。阿正,赶快去留留阿七那孩子,别让他真的离开了,否则二娘就罚你当他的小厮,跟着他四处流浪,‘忘尘居’也别回来了,知道吗?”
“这么严重啊”岳正心咋舌不已。
“听见没有?”
“知……知道了啦。”他的语气无辜的像个小孩。
“知道就好。”说完,二娘抓住开布幔盈步进内堂去。
“闯祸了吧!”关越阳顺手敲了他一记。
“怎么办?”岳正心摊了摊手。“阿七正在气头上,只怕他那拗脾气一时是不会原谅我的。”
“怕什么?你那三寸不烂之舌还会说不过他吗?万一真的失败了,到时候我再帮你出面好了,我也挺舍不得那个小娃儿走掉的。”
“我认为你先去比较妥当。阿七他……呃……他应该比较信任你。你也知道,平常和他吵吵闹闹惯了,他不见得肯听我的,而且刚刚你也看到了,那小家伙根本就倔得像头牛,却又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不想坏了咱们自家人的感情。”岳正心还真有点急了。
“那……”关越阳仔细思索,觉得岳正心的话也不无道理。“好吧,我先去劝劝他,要再不行,你这浑小子就等着‘负荆请罪’吧。”
“也只好这样了。谁教他比咱们得宠……
关越阳踱到后院时就发现了蹲在天井旁的瘦小身影,阿七正在那儿聚精会神的洗碗……唔,说发呆比较恰当些,就见他从头到尾洗着同样一只碗,那只碗恐怕快给他洗破了。
“需要帮忙吗?”关越阳的声音很轻很轻,但还是吓到了阿七。
“呃……”月光下,阿七愣愣地抬起黑黑的小脸,一看见是关越阳,立刻大惊失色,连忙将手浸到木盆里去。“关……关夫子,你……你怎么在这儿?”
完了!阿七紧张得手心直冒汗,他看见了吗?
在这儿,她天天得碰水做家事,日子一久,抹在手上的易容染料就格外容易脱落,所以只要仔细看,不难发现她的手其实比其他地方的皮肤都要来得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