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安静了好半晌,阿七咬着唇,思索着该不该开口。若是问了,怕这长舌公又回答得没完没了;要是不问,心里对他受伤的来龙去脉又好奇得半死
“你是谁?”最后,阿七挑了个最简单的问题。
岳正心心几乎在同时开了日,“小兄弟,我可以知道为什么你的肤色比平常人黑吗?”自始至终,他好奇的眼光就一直没离开过阿七的脸。
阿七真是哭笑不得,好歹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居然不先问问她的姓名,反倒问起她的黑皮肤来了!
这一迟疑,又让这个长舌公逮着发表高见的机会了。
“不瞒你说,在下岳正心,是褚山县城里颇负盛名、贡俊萧洒的布商。听过‘名嘴公子’吧?嘿嘿,让小兄弟你见笑了,那正是在我我……”他喘口气,继续滔滔不绝。“对了,你一定很想知道昨天晚上发生在我身上的惊险事情吧。事情是这样的,话说昨儿个,我和往常一样,傍晚时分便关了布行,只不过昨日我没有直接返家,绕到别的地方去收货款,回到城郊的树林时天色已经暗了,而且又风雨交加。虽然天气不好,但是我很放心,因为这样恶劣的天气下,很少有人会在外头耽搁的,也就是盗贼会跟着减少,所以我就很放心的摸黑赶路,谁知道……”
岳正心突然停住不讲话了。
“快说呀,然后呢?”阿七大眼瞅着他,催促他快点继续。方才他老兄说了半天,绝大部分都是废话。
“我口渴了,想喝水。”他理直气壮的要求。
阿七光火的望着他,真可恶!他又露出那种孩子气的纯真笑容了,害她把要骂出口的话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还梗在喉咙里,差点壹死。
为了听故事,她只好拿出水壶,给这位“名嘴公子”灌了几口水。
“喔,小兄弟你又救了我一命,这样一来,我就更有责任要让你明白事情的真相了。”口舌获得滋润后,岳正心又开始口沫横飞了。
“拜托,”阿七百般无聊地撑住下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岳兄,请你说重点好吗?”
“遵命。话说我正要赶路回家,谁知道突然从四面八方蹦出了几个蒙面的彪形大汉,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亮晃晃的大刀,将我团团围住。那时我非常惶恐的想着:完了,完了,我一定会遭到谋财害命的噩运……这一想,也不知道哪里生来的力量,我突然用力推开了前面的恶徒,没命地往前逃跑。跑了几步,我回头一看,哇!真不得了,那些跟牛一样粗壮的大汉全都会轻功,跑得比我还快,眼看就要追上我了。光想起那一把把大刀,我的脚底都凉了……最后,你猜怎么着?”
“不知道。”阿七打了个大呵欠。
“我灵机一动,拿起放银两的袋子,抓了一把碎银在手中,朝他们撒去。他们有的见到银子就停了下来,但有几个仍然穷追不舍,最后我被他们逮到,挨了几拳。然后我又趁他们分脏的时候逃跑,他们还对我撒了迷香粉……幸好我靠一股意志力坚强地撑着,才勉强摆脱了那群强盗。最后,看到这座破庙,我就不支倒地,不省人事了……事情就是这样。怎样?很精采吧!现在该你了,我还不知道小兄弟尊姓大名哩!”
呼!阿七吐了口大气,长舌公终于闭上他的大嘴巴,真吓人,说了这么多的话,嘴巴不会干吗?
“我是陈七,你叫我阿七就可以了。我是个四处为家的孤儿,会一点医术,就这样。”
“就这样?”这样的说词显然没办法满足岳正心的好奇心。“阿七,你是从西域来的吗?不然为什么肤色比一般人黑了些?”
“不是,我当然不是!我可是道道地地的中原人!”阿七乱摇,急忙否认。西域来的?多亏这长舌公想得出来。
“根据我爹娘的说法是,他们忙着种田而没有时间照顾我,所以一大早就把我放进竹篮,带到田里。甚至后来我渐渐长大了,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大大太阳底下度过的,久而久之,皮肤当然晒得比一般人还黑了。”陈七随便胡诌了个理由。
岳正心却相信了。
“阿七,你是何方人氏?后来呢?”他又发问了。
“我……那是江南一个穷乡僻壤,没有人为它取名字,所以我也不知道。后来我爹娘因为过于劳累而相继过世了,那种贫瘠的地方又不适合生存,所以我就拎着包袱到外头流通浪。”这个谎言真合理,连她自己都要信以为真了。
“那也不对呀,既然你的双亲是农夫,那你怎么会医术?”岳正心笑得颇为得意,好像挖到天大的秘密似的。
“当然是出来外头后,跟着江湖郎中打杂时偷学的呀!”她可不是省油物灯,岂会轻易就露出马脚。
“喔”岳正心点点头,算是明白了。“对了,阿七,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继续流浪啊,还能有什么打算。”陈七无所谓的耸耸肩。
“那太好了!”岳正心突然伸手抓住陈七的手臂。
“做什么?”陈七吓了一大跳,连忙挣开,“别吓人好不好!”她可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家,连手都没有给男人碰过呢——虽然岳正心并不知道她是女儿身。
“到我那儿帮忙呀!”岳正心双眼炯炯发亮,“我还要以供你吃住,这样一来,你就不必再四处流浪了。瞧你年纪轻,又生得这么瘦小,老过着居无定所的苦日子,身体会吃不消的。好不好?就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吧。”
“我十八岁了,别小看我的年纪。”阿七抗议。
“喏,这就对啦。看看你,都十八岁了,早该成亲了,可你瘦不拉叽的,又没半点成熟稳重的模样,哪个姑娘敢嫁给你呀?就算肯嫁,你养得活人家吗?所以,你的先安定下来,养壮身子,学个一技之长,等攒够了钱,就可以物色个好对象成亲了。哎,听我的话准没错,你就别再考虑了。”岳正心扯了扯她的袖子。
娶妻生子?!天哪,他是不是有毛病啊?唉!谁教她女扮男装呢!不过话说回来。她瘦不拉叽又关他什么事了?还有,谁规定瘦不拉叽就不能成亲的?谬论!
但无可否认的是,安定的生话对她来说的确是不敢奢求的幸福……
就答应“长舌公”吧!反正到时候若双言不甚满意的话大不了拍拍尼股走人,没什么好牵挂的。而且以自己目前这副尊容,想来也不会引起他家人的注意,她顶多是个不起眼的仆人罢了。
“可是我对生意上的事一窃不通,一定会笨手笨脚碍事的……”陈七把丑话先说在前头。
“没关系,看久了自然就懂了,要真不行的话也可以留在家里帮忙。刚好我家正缺个仆人,你是农家出身,相信对洒扫的杂事不陌生才对。
“好吧,那就叨扰了。”陈七点点头,给岳正心一个开心的笑容,露出两排细致的贝齿,令人眼睛一亮。
“太好了!”岳正心高兴得眉飞色舞,“明天早上会有一辆马车从这儿经过,咱们就可以回‘忘尘居’。”
于是,他们又在这破庙里待了一晚,等着明日路过这儿的马车。
陈七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正对上从窗口斜射而进的阳光——天亮了。
她眼光一转,离她五步远的岳正心睡得正熟,还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让她不禁莞尔,他那张嘴恐怕只有睡觉的时候才是安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