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伊……谜一样的男人,当她以为看穿他时,他又以另一种姿态强势的驳斥她,当她用习惯性的词汇咒骂时,却反而激怒了他,他几乎署她于死地,却又大费周章的救起她。
如果当初他只是要一个谈判的筹码,何必让她亲眼目睹黑手党内部残忍的内讧,何必要纠缠逼迫她?如果他真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为何又未曾真正的伤害过她?
除了这些难解的疑惑外,他们即将在不久之后以对等的地位见面,届时,她又该以何种姿态面对他?
“你在想什么?”低沉的声音冷不防打断莫逐日紊乱的思绪。
她吓了一跳,但很快的收敛心神,“没什么。”
此刻,她和风魔两人单独在水夜所属的专机上,正飞往义大利的途中。
她坚持要亲自应邀出席,并且在奇非不赞同的目光下,同意风魔的随行。
“画帝该不会是后悔了吧?”风魔低下身,一手横过椅背十分无礼的在她耳边说话,“如果你想藉此行说服我,劝你不必白费力气了。”
莫逐日怔仲,他炙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脸庞,残留着呼吸的温度,与罗伊那令人冷到极点的叹息截然不同,风魔是一团火,一沾惹便会被烧伤,但罗伊……
“你到底在想什么?”意识到她的恍惚,风魔一双眼直直的强迫她看他。
“我在想,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信任我。”隐藏不应该的胡思乱想,莫逐日浅笑安抚他的不悦。
“你、说、谎。”他一双眼眸锐利如刀,充满探索与攻击。
莫名的,她竟感觉风魔的眼神和罗伊有几分的相似。
罗伊……为何她一直不断触及这个不该被提起的名字?
她有些焦躁的拨了拨头发,“我没必要对你说谎。”
风魔突然攫住她掠发的手问:“和那个男人有关吗?”
“什么男人?”莫逐日不解。
“罗伊.卡麦隆。”风魔轻轻吐出这个名字,眼神却丝毫不放过她的任何一点反应。
莫逐日一僵,挥开他的手“你扯远了,永夜的事跟他会有什么关系?”
“他三年前曾捉过你。”风魔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那又如何?”她眉头微皱,有些愠怒的瞪着他,“这并不是新闻,也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一句“不是你该过问的事”,让风魔心头一把无明火烧起。
他嘲弄的啧啧出声,“想痛骂我俞矩吗?你这么急着端出画帝的派头压我,不怕让我误会你跟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了解自己为何愤怒?但他该死的介意那个男人和逐日发生过的事!
那个男人……用令人厌恶的自信眼光睥睨他,那彷佛天生就拥有一切的自信,几乎戳破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自我,那男人对于自己力量与想法深信不疑,甚至足以勘透他意志的动摇,最令人可憎的是,他微笑时眯起眼的嘲讽,好似他是如此的幼稚及一无所知。
他恨那双魔魅的异色双眸!
莫逐日眉头打了好几个结,口气转为严厉,注意你的态度与措辞,风魔。我容许你可以不对我必恭必敬,但并不代表你可以放肆至此,”
她的威严并未能喝阻他,反而使他更为光火,就连他自己也无法分辨,那绞得他五脏六腑不对劲的情绪是因为罗伊还是莫逐日。他焦虑烦闷的抿直薄唇,十指收紧,视线与她对峙着。
莫逐日全身紧绷起来,对上他的目光,她陡然发现自己的不诚实,如同她不了解风魔突然而起的挑衅为何,她同样不了解自己极欲掩饰的心情。
“我不喜欢他。”风魔柔声脱口而出,望着她的眸光又软化了下来。
“什么?”莫逐日没听清楚。
“罗伊.卡麦隆,我讨厌他。”他冷冷的说。
“是因为追风吗?”随着他缓和的口吻,她轻问。
“不。”风魔缓慢的摇头,薄唇轻启,“因为你。”
莫逐日愕然,“我?”
风魔松开袖口的钮扣,挽高了衣袖,露出一截可怕的淤青,“这是罗伊在菲律宾小岛上送给我的礼物。”
“为什么?”视线盯在他那令人怵目惊心的淤伤上,莫逐日低呼。
“猜猜看。”风魔凝视着她的眼眸变得深邃。
他俞越主从之别的抬起手,指尖徐缓如春风般抚过她洁白如玉的脖子,那些微的搔痒像是唤起莫逐日最深处的记忆,她抑制颤抖,却很清楚并不是因为眼前的风魔而起的反应,而是更久以前,沉淀后慢慢被激起的琐碎印象。
风魔望着她,黑瞳如子夜般费疑猜,“因为你。”
他无言的暗示让莫逐日的呼吸骤然停止。
如果她并不健忘,就会忆起,这只强壮的手臂曾扼住她的颈项几乎让她窒息。
莫逐日完全不敢深思,罗伊此举究竟想表达什么,更无力思索风魔之前所宣示的语意,超乎字面以外的隐含。
撇开视线,她直觉的躲开风魔眼中浓得像子夜一般的情绪。
她改变焦点的询问:“他对你做了什么?你们发生什么事?”
风魔不语,静静的放下卷起的袖子扣上。
“告诉我!”比起初见他淤伤时的震惊,此时的莫逐日多了分护短的急切与关怀。
风魔是她的伙伴,是永夜的堂主,她不能坐视他受侮辱。
“没什么。”风魔淡淡的回答,起身退离她一步,“如果画帝没事吩咐,我先下去了。”
想要叫住他,但风魔临去时的瞥视,却又让她的呼唤扼在喉间。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能这么追问吗?这个问题的解答,会不会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扑朔迷离的困境让莫逐日难以理出头绪,太多太乱的感觉搅和在事件中、在人与人的态度里,不该出现的、害怕揣测的,如果她曾隐藏了某些连自己都欺骗的秘密,她又怎能坦承去面对风魔的目光。
双手撑住额头,她困倦的闭上了双眼,制止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但耳边却突兀的响起罗伊那似笑非笑的低语。
你要是不死,就回头来找我索命吧……
同一时刻,同样的嗓音也旋在专机的另一处倚墙而立的男人脑海中。
佩魔忽地扯下衣袖,目光盯着手上的伤,那截受过紧勒的肌肉岂止淤血,甚至肿胀,可以想见出手之人只要稍加用力,就能轻易卸下他的手臂。
她是我的,别再让我看到你动手动脚。
那威胁声依旧萦绕在耳,风魔愤怒的以手指紧掐受伤的手腕,环状的青紫根本禁不起如此自残的压迫,好不容易愈合成淤青的伤口又再度渗出血来。
耻辱比流血的伤口更加刺痛,而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男人是以何种姿态,将这样的耻辱加诸于他——
在菲律宾的小岛俱乐部,撇下莫逐日后,原先的枪留在练习室内,他再度至枪械室挑选顺手的武器,看上一把口径点440 Cor——Bo口的沙漠之鹰,一只手却阻止了他。
“抱歉,那是我的。”罗伊不知河时出现在他身后。
风魔警戒的退开一步,鹰隼般的目光梭巡来者,“是我先看上的。”
“是吗?”罗伊轻笑,“很多东西的所有权是不分先来后到的,这道理永夜的风魔不应该不知道。”
风魔冷傲的睨着他,“就算你是黑手党的首领,我也没有理由让你。”
罗伊哈哈大笑,“孩子,谁让谁还不知道呢?”
双方的目光在空气中交错,第一眼认出彼此的身分是礼貌,但接下来,枪落谁家,就得各凭本事了。
罗伊唇边带笑,以逸待劳,风魔终究是小他几岁,沉不住气而率先出手,罗伊轻松接招,只守不攻,依旧轻松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