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光宇还是在笑。
夏塔悠注意到这一点。事实上她是无法忽视这一点,因为实在是太诡异了!
会议的初始,她看见他微笑的时候她很生气!这个大笨蛋,陈耀鸣凭空画一块大饼给他看,他就笑得连眼睛都眯了。
可是渐渐的,她困惑了,因为童光宇的嘴角一直噙着笑意。她记得自己曾经看过他露出这种似有深意的笑容。
那不像是开心,反而是一种冷眼旁观的欺善之笑。
刹那间,不知为何她的脑海竟没来由的想起总执行长曾经以这样的形容词批评自己的外孙——
笑面虎!
就算她还有一些疑惑、不安,也在听见他“很有趣”和“很有意思”的评语后感到安心。
为什么没有人察觉?为何大家总是被他和善无害的笑容跟口吻所蒙骗?早在苗栗的时候她就发现,每当童光宇笑着说“有趣”或是“有意思”,那就是他极度不认同、极度敷衍的时刻。
“既然大家对于我们财务部门提出来的合作案没有异议,那么代理总裁,是不是代表这个案子通过,并且交由财务部门全权处理呢?”
陈耀鸣勉强按捺住心中的急切,笑得谦恭得体,内心则是暗自耻笑童光宇的昏昧无知与自以为是。下一秒,他更是不屑地瞥了童光宇身旁的夏塔悠一眼,暗骂自己当初还高估了她的能力,以为她可能是唯一的阻力呢!
“我想,大家对于这个提案应该没有疑问了吧?”王佑长忍不住出声催促,对于即将落袋的大笔回扣,他可是早就计画好该如何分配运用了。
“是啊,”董翔马上跟着搭腔,“如果没有其他意见的话,就请代理总裁做出结论。”
夏塔悠难忍厌恶地睇着他们。瞧他们自以为没人察觉的交换得逞的眼神,实在叫人看了生气!绝不能让提案这么通过,否则一切就毁了!
正当她要推开椅子站起来的时候,一只大手突然覆下来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扣住她的所有动作。
她倏地转头看向童光宇,却见那抹高大顽俊的身形优雅自得地站起来。
“很有意思的提案。”
陈耀鸣赶紧起身鞠躬,“谢谢代理总裁的夸奖。”
童光宇的笑容倜傥而昂扬,“陈经理,你的报告让我听了觉得很有趣。”
“感谢代理总裁。”
“那么,我手边有一份资料,难得各层级干部都在,就顺便让大家参考一下好了。夏秘书,请把我刚才交给你的纸袋拿过来。”
夏塔悠困惑地看了他一眼,旋即低头翻找。方才离开总裁办公室的时候,他确实随手交给她一个轻薄的牛皮纸袋,当时她以为里头装的是一些供他打发会议时间的无聊文刊。
“代理总裁,这是您要的东西。”
双手恭敬递上,夏塔悠难掩疑惑地仰头望着他。目光对视的瞬间,童光宇甚至还淘气的对她抿唇眨眼。
她愕然,再望向他时,俊脸又恢复成那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童光宇示意距离最近的干部将旁边备用的投影机抱过来,大手随意翻找了下,迅速从陈耀鸣方才的报告资料中抽出一张大家已经看过的统计曲线图。再度将它放上投影机后,他又自纸袋中拿出一张图形类似的表格投射在另一个萤幕上。
“大家看出其中的不同之处了吗?”
几秒钟后,底下的干部们开始议论纷纷。
陈耀鸣原本微笑、得意的脸色倏地涨红,而王佑长跟董翔则是面色铁青。
童光宇悠闲地转身审视众干部,缓缓勾起性感嘴角,自信的笑容间竟显露一抹难得的邪魅。
望着他,夏塔悠的心没来由的一阵紊乱。
突然间,她好怕和他的视线对个正着,于是赶紧低下头佯装忙碌,只有紧握原子笔的泛白小手泄漏她此刻的紧张。
“这就是我指的有意思的地方。”
那个女人在干么?不抬头看他表演反而低着头紧盯桌面,怎么,无聊到动手捻蚂蚁吗?又对夏塔悠投以一抹瞟视,童光宇接着拿出另一张投影片。“这个则是让我觉得很有趣的部分,各位觉得如何?”
两番比较之后,几乎所有人都能清楚的看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以及陈耀鸣暗地里想玩的又是什么样的把戏。尤其显示出来的资料中,主要发生谬误的部分全部集中在财务、行销以及业务三个部门,哪几个是一丘之貉也同样一目了然。
“代理总裁,你知道如果这个遭到窜改的提案通过的话,他们三人平均能够分得多少回扣?”其中一名私下常被王佑长藉机刁难的干部愤愤不平的询问。
“代理总裁,他们三人的行径已经构成渎职甚至是诈欺的罪名,我们能够依法向他们提出法律告诉。”
原本低着头不肯抬起头的夏塔悠,听见这些询问后缓缓地仰起螓首,从她准备的成叠资料中熟悉地抽出一份文件。
“请容我向各位干部报告,根据我的初步计算,这三位经理至少能够从中获得上亿元的回扣,也就是说平均每人能够分得三千多万的不法回绩金。另外,关于法律告诉的部分,在我征询过法律顾问后得知——”
投影机前的童光宇缓缓退到一旁,只见斜倚在墙边的他双手环胸显露一身惬意。聆听着那清脆沉稳的嗓音一一清晰地回应众人的疑问,他噙起的嘴角不仅透着一丝满意,更隐含深浓的宠溺。
得此秘书,夫复何求?
〓♀www.xiting.org♂〓 〓♀www.xiting.org♂〓
“原来你早就晓得他们三个有问题?”
“啊?”童光宇一副不知她所谓为何的模样。
“你知道了却不告诉我,让我像个呆瓜似的熬夜调查?!”
继续装傻。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唔——”
“你以为你在练习发音吗?还有,告诉过你多少遍了,别坐在桌子上,为什么你就是听不懂?”
“喔。”好像真的生气了。
夏塔悠愤愤地仰头瞪了童光宇一眼,转身抱起桌上的厚重文件就想离开。
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拉了回来,她一个重心下稳,手中的文件散落大半,她益发气愤,“放手!”
“隐瞒你绝对不是因为不信任你。”
盈盈美眸飞快扬起睇了他一眼,复又迅速转开。“你是不是听错了?我并没有提到信任的问题。”
“可是我以为你在意的是这一点,难道我想错了?”
倚坐在会议桌上的童光宇带着微笑瞅视她僵冷的侧脸,突然想起刚才她在会议上那令人喝彩的表现。按捺不住想靠近她的渴望,他使力将她拉得更近,直到自己的额头可以栖靠在她纤细的肩膀上。
“你——”
“别动,让我靠一下,这几天为了对付他们三个可把我给累惨了。”
“真的?”为什么她倒觉得他应该是因为长时间流连在女人堆中才累惨的?
当然是假的,凭那种三脚猫的货色也想让他筋疲力尽?嗟!不过这些话当然不能在她面前讲。“瞧,现在是你不信任我。”
夏塔悠的小嘴嗫嚅了下,倒没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站着让他倾靠自己。
童光宇微微侧首往她纤细的颈边蹭了蹭,幸福轻叹。“早在半年前,我跟童小帷就在注意他们三个了。”
“童小帷?”
“童德帷,我表弟,也是道熹集团的另一个继承人。对了,你还没见过他,你放心,一定会有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