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动容似的牵动嘴角,不知是太久没笑还是忘了怎么笑,总之他的笑看起来干干扁扁的,好像营养不良似的,惹得宫冬华直笑。
他有点无措的看着她,「有什么不对劲?」
「没什么不对劲,只是突然发现一个有温度的冰块,笑起来时原来也像阳光般一样动人!」
她的一席话震得他长年来裹在表面的冰霜纷纷四分五裂,午后的一抹斜阳刚好照在他脸上,柔和了他原本冷峻刚毅的脸部线条。
「妳是个好女孩。」沿着岸边,他们并肩而走。
「得了,我们都甭再往脸上贴金。走,今儿个来个不醉不归,诚如你所说的,今朝有酒今朝醉,莫问明日何处归!」
此时,她的心里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也许一醉真能解千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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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弯明月倒勾在广阔无边的天际,黑黝黝的天际闪着粒粒耀眼的星辰,湖边偶尔传来野雁或孤鸟叫声,一艘船静静的躺在湖泊上,昏黄的灯光为微凉的暗夜带来丝丝暖意。
船上偶尔传来几句谈笑声,仔细一听,不就是宫冬华那清脆亮的嗓音。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虽然对饮者话不多,依然是那副不冷不热的酷样,但从他眼中所流露出来的暖意,却是不折不扣的真诚。
望着她那毫无心机、坦诚相待的胸怀,陌生人心中顿时感慨万千,幽幽叹了口气,一举饮尽手中杯物。
「好酒量,不过这么喝法太浪费此景此酒。」她实在有点看不过去,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经过一晚的相处,她觉得面前这个酷哥似乎有极深的心事。
「人生得意须尽欢。」淡淡的语气里,包含着深沉的无奈。
「说得好,但你现在得意吗?」
看他那鸟样,鬼才相信,用失意来形容还差不多。
「得意与失意不过一线之隔,正如是与非,善与恶。」的确,今晚的他是矛盾的,是得意同时也是失意。这小妮子的出现,扭转了他一直以来生命的轨迹。
蓦然回首,他的生命中布满着斑斑的血迹,只是……浪子的命运容许回头吗?
皎洁的明月照得她一身坦荡洁白,却也照得自己满身的污秽不堪!
「世人善恶难分,江湖黑白不清,只要无愧于天地,五湖四海任遨游。」宫冬华似是有感而发。
记得以前在大富堡时,她爹总是这么告诫她们,而今真正涉及江湖,才真正明白江湖饭不好吃。
「看不出妳小小年纪竟说得出这番道理。」江湖无情,他怎么不懂;即便有情,一旦时势所逼,也难免无义。
「才怪,这是抄袭我爹的话,我只是替他宣扬罢了。我倒觉得阁下你应该放开心胸,多吃、多笑、多说话,免得郁卒得内伤。」见对方一副虚心受教模样,她干脆好人做到底的帮他开导开导,「首先阁下你须先洗心革面,把你那副冰块似的尊容溶化一些些,免得别人见了你冻坏了。以后没事就笑三声,笑久了自然就习惯,省得别人以为欠你多少银两。再来换掉你那一身黑摸摸的衣服,保证你神清气爽、英气逼人、可亲可近。」
「原来我有这么多缺点?」出道以来,她是头一个敢批评教训他的!在黑道上谁都知他是冷面冷心冷血,却不曾有人胆敢说他像--冰块,唯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可是……他竟然喜欢这样的感觉。
这倒不如说,唯有在她面前,他才觉得自己是个人!
「难道你不觉得?」管他尊容如何?她不曾害怕或讨厌,跟他在一起的感觉与卓珩不同,跟他在一起心是踏实安稳的,而跟卓珩在一起,一颗心却老吊在半空中,忽喜忽怒、忽得忽失,自己完全无法掌控。
「那妳害怕吗?」他语气里含着一丝不安。
「笑话,我宫冬华会怕你?神秘怪人我都不怕了,会怕你?」些许的酒意惹得她双颊酡红,情绪高昂。
「神秘怪人?」他双眉一皱。
「没错,他就是江湖上新崛起的冷面杀手,我这次偷偷下山就是为了他。」
「他……很可怕吗?」
「他有什么可怕?江湖上杀手多得是,可怕的是他的武器,传言他的武器能在瞬间一招令人致死,而且武器射出时会出现一道荧光,美丽又诡异,你说拥有这武器的杀手可不可怕?」
陌生人整个脸突地变色,眼神冷冽了起来。
「妳……要杀他?」他艰难的问出这话。
宫冬华认真的思索一番,「我倒没想过是否要杀他,只是对他很好奇,但如果他做了许多伤天害理、残害武林的事,我宫冬华绝不会放过他!」
转过身望向远处,漆黑中但见微微光亮,模糊而遥远,正如他的人生……他的心不由得黯然。
「你看,流星。」她兴奋的大叫。
流星迅速的坠落,美丽一时,终归平静。他的生命就像坠落的流星,只属于黑暗。
希望--只是瞬间!
「流星代表生命的结束。」他幽幽的说。
「也是希望的开始。」宫冬华接口道。
陌生人倏地转过身,「妳是个善良的精灵。」
有一剎那间,她似乎看到他眼中正闪着泪光,温柔的语气里有着对人事的不舍眷恋。
但一眨眼,泪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三声大笑。
她不解的皱眉头,「你醉啦?」
「妳刚才不是说,要每天大笑三声?」
不知怎地,她直觉他的笑中有苍凉、有无奈、有……有许多她不了解的东西。
「好吧!今晚我们就来个不醉不归,如何?」
宫冬华豪气万千的说,试图挥走眼前这个男人无意中透露的寡欢与忧愁。
他默默的看了她一眼。是的,人生难得几回醉?况且……一醉能解古今愁!
第六章
照顾了冉若梦一夜,卓珩回房时原就想倒头一睡,没想到宫冬华和他闹了睥气跑出去,等他一觉醒来,仍迟迟见不到她的踪影。
由于急着想从冉若梦身上知道辜星的消息,他只好先行赴约了。
原本他一心想与她分享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想她的脾气一向来得快去得也快,但这次大概是生理期作祟吧!火气才会特别旺盛,加上她对他与若梦姑娘有误会,看来还是等她气消后再说。
接近冉若梦的房门时,他看见一个身穿劲装的黑衣男人伫立在窗口,他不动声色的走到他身后,突地对方一个转身,眼里的惊讶一闪即逝,随即用极为冷漠接近审判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你是谁?」卓珩开口问,全身早已处于警戒状态,因为他已嗅出由这个黑衣人身上所散发出的敌意与杀气。
在黑衣人末开口前,屋内已传来冉若梦的声音。「谁?」
黑衣人一听,眼神一敛,瞥了他一眼后便迅速的离开,留下一脸狐疑的卓珩。
「刚才屋外有人?」冉若梦走出屋外,脸色虽苍白,神情却仍警戒。
「一个黑衣人。」卓珩边说边注意她的反应。
「是他!」她轻皱了下柳眉。
他肯定的说:「妳认识他。」对于黑衣人的敌意,他虽然感到莫名其妙,却也有一丝好笑。
「一个不相干的人。」她冷漠以答。
卓珩了解的点头,嘴角勾抹淡笑,心照不宣。他和黑衣人未曾谋面,无怨亦无仇,头一次照面就有敌意,理由只有一个--冉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