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小葳抬头看他。“你——你在美国待了那么久,你没吻过女孩子?”
“很好笑吗?我整天做实验、做研究,除了科学仪器,我吻谁啊?”思亭脸上涂了胭脂似的,很后悔说出了实话,他应该装作很老道才是。
“我没有笑你,只是,好讶异。”小葳突然有些心疼他,突然有点……想让他成为真正的“男人”。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吗?”
“告诉你什么?”
“你到底接不接受我呀?你知不知道我是冒着兄弟反目成仇、父子恩断义绝的风险向你表白的?你别老那么迟钝好不好?”
“我——”小葳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恩断义绝?反目成仇?有这么可怕吗?
“别你啊我的,你千万别拒绝,万万不要拒绝我。思谦一直都喜欢你,我本来是他的军师的,现在我这样……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你得给我力量,你得给我力量!”思亭抓着小葳的手臂,无助而慌乱。
“好,我给你力量,你要什么都给你……你,你可以放手了吗?”天!真痛。
“对不起,我急。很痛吗?”
“还好,以后轻点。你都是这么粗鲁的吗?”小葳还真有些怕他了。
“不……我现在温柔点。”思亭搂住小葳的腰,绵长细腻的给她一个长吻。
这次不再是狂风巨浪,而是阳明春晓、流水小桥、无限明媚柔美。
“告诉我,你答应我的追求了?”思亭不肯放开,在小葳耳边呢喃着。
“吻也吻过,搂也搂过,还要我怎么说?”小葳羞红了脸,不敢看他。
“不管,还是要说。说——说你是我的情人。”
“不要。”
“说。”
“不要。”
“说!”思亭动怒了。小葳惊了一下,抬头看他,发现他眼里竟有泪!真是个大孩子。
“我喜欢你、爱你,要永远永远陪着你,和你一起看星星,玩直升机,还有……”
小葳来不及说完,就被思亭紧紧抱住,抱得她差点窒息。而她隐隐听见,思亭哽咽的声音。
他紧紧抱住她,因为他不想让她看见他流泪。
∞ Φ 风の谷 Φ ∞∞ Φ NauSicAa Φ ∞∞ Φ 风の谷 Φ ∞
小葳搬离将军府了。一开始,在狭小的套房里醒来,看着四周挤得水泄不通的书籍、用品,又听不见直升机敲窗子的声音,看不见直升机满室乱转的趣味,她真觉得好不习惯。
但她告诉自己:这只是暂时的,再过七年十年的,她就要自己买一栋那样的房子。
在对未来无限的期许背后,她忍不住要幻想起在绿色的大草原里,她和思亭陪着个小男孩,一起玩遥控飞机的情景。阳光、绿地、亲情、欢笑,将环抱她的孩子一生。她的孩子,绝不会是在阴沟里辛苦讨生活,还人人喊打的老鼠!
在恋人的心里,寂寞最容易渗透。虽然日子十分忙碌,但一天不见思亭,小葳就觉得胸口空荡荡的,很不扎实。也还好她搬出来了,两人可以肆意的约会温存,不必担心他人的眼光。今早,他们就约好在忠孝东路百货公司前碰面,然后一起去找美美。
因为要到美美办公室去,算是业务上正式的拜访,所以小葳郑重的穿了套装短裙,头发在后头挽了个髻,好让自己更成熟些。
忠孝东路上气派的大楼林立,西装革履、珠光宝气的男男女女,神气活现的往来出没,展现出社会繁荣、经济蒸蒸日上的光明面。但在光明的背后,暗巷与地下道中,偶尔可见胡髭满面、衣衫褴褛的乞食者,他们在身前放着破旧的便当盒,或坐或卧的瘫在一旁,成为社会的寄生虫。他们的寄生有些是身不由己,关乎社会福利的不健全;有些则自甘堕落,懒于劳动。
无论是哪一种乞食者,对小葳来说都是不忍一见的;她同情他们,但从来没有勇气接近他们。这些社会的阴暗面,总触痛她心版上一根拔不去的针,叫她苦不堪言。
但今天不同,这个乞食者狼狈到像一堆垃圾。远远看到时,小葳还以为是一堆被丢弃的破棉被!而且,他身前没有放那个向人乞怜的便当盒。
他还活着吗?一点点好奇,一点点同情,但有更多的是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小葳走一步停一步,像必须从猛犬口中取回自己心爱的东西似的,又怕又无奈。
“喂!喂!你还好吗?”
那人动也不动,头发干巴巴的贴着头皮,散在脸上,活像扫过呕吐物的扫把,总要沾着些黏稠的异物。
“你怎么了?有没有需要人帮忙的?”
那人眼皮缓缓睁开,无力的看着眼前衣着光鲜的女人。呵!真是今胆大的女人;一般人是不敢接近他们这类人的,有些人甚至掩鼻而过,嫌恶的避得老远,仿佛他是毒蛇猛兽似的。而她居然还问他好不好?
“你活着?太好了。我这里有些钱……”小葳打开皮包,想拿些钱接济他,却被他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把抓住。
“啊——你要干什么?你——”小葳挣扎之间,一个踉跄跌在地上。
乞食者挪动破碎的身子向小葳逼近;小葳发现他只有一条腿……
“你——我是好意帮你,不要……”地下道中冷冷清清,小葳简直呼救无门。
“不要这样,不要!”小葳大声呼救。但,这样的恐惧是如此的熟悉,她闭紧着眼,皱着眉,眼前却亮起继父的面孔。那夜,她也是这样呼救的。
“小葳?”
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小葳再一次将乞食者看个明白。
“小葳!真的是你?”乞食者露出一种亦喜亦悲的表情。是她继父!
“啊——啊——啊——”小蒇凄厉的喊出内心的恐惧,像见了恶魔似的起身就跑,跑跑跌跌,跌跌跑跑,不顾继父一声声无力的呼唤,逃也似的跑出地下道,延着忠孝东路没命的跑去!
“小葳,小葳!”是思亭的声音?小葳这才停下凌乱的脚步四处张望,寻找思亭的影子,寻找思亭的怀抱。
“思亭!”小葳抱住思亭,不管旁人怪异的眼光,胡言乱语的哭闹着,哭得思亭手足无措。
“怎么了?小葳?”思亭抬起小葳的脸,想问个明白;但小葳立即将脸埋回他的胸前,不断的哭,不断的摇头。
“好好好!先别哭,我送你回去。”思亭半抱半扶、跌跌撞撞的和小葳来到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
回到小葳住处,见她惊魂甫定;他倒了杯水给她,让她再缓缓情绪。
“好点了吗?”
望见思亭深情的关怀,小葳水汪汪的眼又落下了两滴泪。
小葳的头发乱了。思亭不再说话,替她拆了发髻,取过梳子细经梳理起来。
“思亭,刚刚……刚刚我看见我继父了……”小葳可怜巴巴的回头看他。
“你继父?”对小葳过去的事,思亭知道的仍十分有限。
“嗯,他腿断了,像乞丐一样的躺在地下道里。”小葳像受委屈的孩子向母亲诉苦一般。
“对不起,你过去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不过,如果你想说,我十分愿意听。”
“我爸爸很早就死了,他喝酒骑车,掉到山谷里去。后来,妈妈嫁给继父,我就跟妈妈一起嫁过去。继父不是山地人,但还是爱喝酒,我就是……就是有一次,他喝醉了……就把我……”小葳说着又哇一声哭了出来,仿佛她仍是当年那个稚嫩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