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就是一场不断下注的睹局吗?我觉得手气来了,自然睹得也大一点。」
像只负伤的野兽般,她将头埋进膝盖,上臂靠着膝盖,纤细的双手紧紧握成拳,似乎这样就能抓住些什么。
「……我以为我这次真的压对宝了,我真的这么认为的……」
哀哀细碎的声音从她抖得无法控制的双唇中跌出,像是玻璃狠狠地被摔破在空荡荡的夜里,破碎的呜咽声撕扯着人最纤细的神经末梢,久久无法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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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仲棠逮住那名菜鸟记者,在他的哀嚎声中,将他身上所有的底片全部抽出毁灭,最后免费送上一记佛山无影脚当作谢礼。
虽然解除眼前的危机,但齐仲棠却没有因此而放心。
开着车子在住处附近兜圈子,齐仲棠一边思考该如何避免类似事情再度重演。
他没有时间考虑太久,唯一的一个办法,虽然最简单,却也是最让他无法轻易去做的。
这方法就是--立刻让康茜薇远离这场风暴。
也就是说,暂时断绝和她所有的往来。
齐仲棠很难立刻下决定。如果事先跟茜薇套好招,难免会被心细的人发现,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全白费了;但是要他再一次对她说出违心之言,他不愿、也不想再伤害她。
他焦虑地看了看指向一点的手表,最后决定为了大局着想,还是先对不起她好了。
只要等事情一结束,他立刻跟茜薇解释清楚,不就行了?
打定主意后,齐仲棠立刻将车驶回住处。
还在想是不是该明天一早就开始对她冷漠,一个娇小蜷曲在齐仲棠门口的身影让他蓦然心口一痛!
虽然现在是夏天,但是这妮子穿得这么少坐在门口吹风,不怕感冒吗?
齐仲棠皱着眉,想脱下外套为她披上。旋即想到自己的计画,一张俊脸绷得死紧。
她的眼角还有泪的痕迹,平时温柔的笑脸,此刻即使在梦中,依然苦涩地皱成一团。
他已经伤了她一回,难道还忍心再伤她一次吗?
齐仲棠内心矛盾不已,烦躁地一下想脱外套、一下又穿上,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录像带坏掉,不停重复同一个动作。
该死!再这样犹豫下去,他真的会疯掉。
康茜薇被窸窣的脚步声唤醒。
望向声音来源,她看见一脸铁青的齐仲棠。
他……他在生气吗?气她挡住他的路吗?
康茜薇赶紧站起来,双腿麻得让她差点又跌倒。
齐仲棠握紧拳,冷眼看她慌张地抓着墙壁想让自己站稳。
康茜薇知道他在看着自己,也尴尬地明白他真的不愿再见到她。否则……他怎么忍心看她这么狼狈,却不出手帮忙?
康茜薇抓抓凌乱的发,吶吶地低着头:「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听在两人耳里大不相同。
康茜薇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因为她很不要脸地缠着他?还是她爬满泪的脸让他看得不舒服?
齐仲棠的眼底闪过幽黯。「我说过我不想再看见你。」
「不,你没有说。」康茜薇知道他虽然没有这么说,但他的行为已经很明显了。可是她还是蠢蠢地抱持一线希望,似乎只要他没有说过这句话,一切就不曾发生过……
「我不想见到你。现在我说了。」这傻瓜,明明知道他现在不会说出任何一句好话,为什么还要来碰钉子?
凝望他平静无波的黑眸,康茜薇觉得自己真的好笨、好笨。但是她真的不相信他们会就这么结束啊。
齐仲棠的喉结困难地上下滑动。「我玩腻你了。」
康茜薇的肩膀一动。
玩腻了?在他心中,她只是一个玩具吗?一个腻了就可以丢弃的玩具吗?
康茜薇痛楚、无法置信的眼神控诉他的绝情,但是齐仲棠选择没看见,忽略心中不停咒骂齐仲棠的另个自己。
「身为玩具,就要有玩具的自觉。你凭什么认为你绑得住我?虽然你没有说,但是你跟我之前的女人都一样。」齐仲棠的口气充满鄙夷:「爱我的钱、爱我的身体,唯一不爱的,就是包装在这些物质底下的齐仲棠,这个傲慢、性情暴躁的灵魂!」
面对齐仲棠的指责,康茜薇满心委屈。
谁说她不爱的?他的缺点,她早就见识过了。如果她因为这些而嫌弃他,或者真的只是贪图他的钱,那么她不是该天天找他逛百货公司购物、要他带她去最高级的餐厅吃饭吗?
如果她不爱他,她还会痴痴地坐在他家门口哭泣吗?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中伤她,把她的心……践踏得这么彻底呢?
读出她的痛,但是齐仲棠只能选择咬牙忍下。
不然呢?事情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他也无法回头了。
「去过你的生活吧,不要再缠着我了。」齐仲棠当着康茜薇苍白的小脸,重重地关上门。
望着冰冷没有温度的铁门,康茜薇再也无法感觉。
痛……她咬破了唇,不让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她……又一次被人拋弃了。
她是不是该开心,至少这一次被甩的理由不再是「你人太好」,而是……她只是个被玩腻的玩具呵……
康茜薇跌跌撞撞地走向电梯,而担心她的齐仲棠则紧贴着门,听见电梯开门的声音后,迅速地打开门想追上去。
她想去哪?如果她大哭一场,齐仲棠或许会放心一点,但是她一滴泪也没有掉,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双澄净的眼只有悲伤在里头浮浮沉沉。
他慢了一步。喘吁吁地看着电梯数字逐渐往下,他愤愤地低下头。
该死,她会跑到哪里去?
第九章
没来得及再碰上康茜薇,齐仲棠担心方艳萍故伎重施,又找些下入流的家伙整他,所以齐仲棠被齐孟杨强迫在公司里打地铺好几天。
算算时间,他也大约有一个多月没看见康茜薇了。老实说,真他妈的想念她。
那天他没有机会和她多解释,再加上南宫太老爷对「擘扬」虎视眈眈,频频对擘扬名下的公司动些不干净的手脚。为了不让那只老狐狸得逞,他忙得可是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几十万的沙发坐起来很舒服,但若连着几天只能屈就在这里睡觉,他全身的骨头都快散了。
在擘扬开导齐孟杨整个上午后,齐仲棠觉得自己已仁至义尽,拎起外套,以最快的速度钢车回到与茜薇比邻而居的家。
走到自己家门前,他的步伐慢慢地停下。
他订阅的报纸整整齐齐地摆在门口,门上还贴着好几张各种颜色的便利贴。
他小心一张张地撕下,揪着心地阅读每张的内容。
「今天天气比较热,你在外头会不会热昏头?」
「……我已经有一个礼拜没看见你了,我很想你,你呢?」
「我煮了一大锅绿豆汤,只有我自己和着眼泪吃。庆幸你没有吃,这回我煮得太失败了,因为它居然是苦的。」
「昨天下起好大的雨,我傻傻地站在马路上,像个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没有你的拥抱,我不知道该回哪里才好。」
他强压下不肯散去的酸涩,闭着眼将其它的全部撕下。
齐仲棠怕再多看一眼,他眼中炽热的液体就要不听使唤地跑出眼睛。
摸上把手,却发现上头挂着一把冰冷的东西。往下一摸,果然是一串他死也不会忘记形状的青椒吊饰。
他张手粗率地拔下,像是过关斩将、毫无畏惧的勇士,但心中的痛楚却向同心圆般,逐渐往外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