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刚生过孩子都比较虚弱,如果不保养好身子,会有后遗症的。”他正颜道。
音画凝视着他,低声道:“你真的关心我吗?”
他一怔,眸色陡然变深了,“为什么这么说?”
她急忙摇头,吞下泪水,“没事,我只是有一点产后忧郁症。你最近很忙吗?都没有在家吃午餐。”
他笑了,“我去看我的宝贝儿子,顺这回家报告好消息,现在我祖父母和爸妈每天都巴在医院的育婴室窗前看小宝贝呢!”看见他们老人家笑得合不拢嘴,那副高兴、心满意足的样子,他不禁庆幸起自己走的这步棋是对的。
“他们一定狠开心。”她眼神温柔地道。
“是的,他们还频频追问究竟是谁帮我生了这个可爱的孩子……”
她屏息问,“你怎么说?
他哑然失笑,“怎能照实说?就说孩子的妈与我只有一夜之缘,生完孩子就回美国过单身生活了,所以保证他们追踪不到你。”
她眼神苦涩,笑容憔悴,“是,我想也是,他们根本不会知道有我这号人物存在。”
“你后悔了?”他眸色一冷。不知怎地,看见她忧郁难解的模样他就心头闷闷的,极不舒服。
她摇头,轻声道:“我怎么会后悔?你我早有约定,更何况我合约都签下了,还能反悔吗?”
他强忍着心头异样的酸楚,点点头,“那就好。”
她失神落魄地抬头看他,“那么照你看,我什么时候离开你呢?”
他一呆,眼神复杂,心头涩涩然,“你就这么急着要摆脱掉我和宝宝?”
她眼眶一热,泪水登时潸潸落下,“不,只是……我总有离开的一天,早走晚走不都一样?就算多留些时日,也是徒增伤感罢了。”
他蓦然抑郁不悦起来,“好,你这么急着走,那等到做完月子,我就给你剩下的那张支票,你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她凄然地望着他,她何尝想离开他、离开心肝宝贝儿子呢?她多么希望他能够开口留下她呵!
可是乔谨并没有看见她眼底的伤痛,只是倏然站了起来,自她床前离开,“桌上的汤随便你爱喝不喝,如果不喝的话我就让人别再做了,也省得浪费粮食。”
她是这样迫不及待要离开他们父子,要回到那个阳光男孩的身边!乔谨心底满满的愤怒与不是滋味。
“乔谨……”音画欲言又止,最后只能让一声幽幽地喟叹飘出口中。
她还能说什么呢?求着他留下自己?或者是哭着、抱着他的大腿求他别撵走她?
她知道他的性格,一旦已经决定了的事,就算天塌下来了还是改变不了他的心意。
就算她哭瞎了眼,叫哑了嗓子,又能如何?
她只想留下最后一点点自尊,至少在离开的那一刹那,别彻底崩溃在他面前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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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着几天,乔谨都没有回来。
两个星期后,孩子也没有被抱回来,反倒是原本放在屋里的小娃娃用品都被司机带人来取走了。
音画追问着吴嫂,吴嫂却是一问三不知。
“乔谨,难道你真的这么无情?难道连孩子的面都不让我多见几回?”音画紧紧地抓着门边,门框的边缘处都深深地陷入了她的手指里。
屋子里空寂冷清,只有吴嫂在厨房做菜的声音隐约传来,音画缓缓地从门边走到了落地窗前,眺望着屋外的青山和大海。
天地虽大,却没有她容身之处。
她难道要这样服从于命运吗?可是不这样,她又能怎样?她只是他人棋盘上的一只棋子,生死进退、喜怒哀乐都由旁人决定。
现在棋子已无利用价值,也该退场了。
她静静地站在窗边,想着沉入那片蔚蓝蓝的大海里会是怎样的一番滋味。
想必是很舒服的死法吧!就这样静静地、无声地沉入海底,让澄净深阔的大海洗净她一切忧伤……
“小姐,吃饭了。”吴嫂端着盅当归鸡走进来,关怀地道。
音画缓缓回头,唇边漾起可怜兮兮的笑容,“谢谢你,放着吧!我待会儿再吃。”
“可是你早上和中午都没有吃,现在再不吃点东西,身体是受不了的。”吴嫂同情地看着她。
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出了什么事,但是音画的纤弱憔悴,还有被忧愁深深笼罩住的小脸,在在都让吴嫂觉得好生怜惜。
音画凝视着这个老好人,微笑道:“我保证等一下一定吃,好吗?”
“你中午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是吗?”音画茫然了一瞬。
中午?早上?她现在对时光的流逝已经毫无概念,只知道太阳出来了,太阳下山了……而在她心里,黑夜早盘踞在她心头好久、好久了。
她始终等不到黎明的曙光来到。
“今天几号了?”
“二十五号了,你再过十天就能够出关了,这坐月子很不舒服吧?”吴嫂微笑安慰道:“我还记得我坐月子的时候啊,天天埋怨我老公,直问怎么还不能出去走走溜溜呢!真像坐牢一样。”
音画温柔地回以一笑,“是呀,有点辛苦。”
“那……我就先去忙了,你记得要吃呀!”
“我会的。”她点头。
待吴嫂离开后,音画怔怔地站在落地窗前,却怎么也不想动弹。
她什么都不想了,如果真的能够就此不能思考、无所知觉,那么生命对她而言也算慷慨。
她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可是她想乔谨、想孩子呵!只要这颗心还继续跳动,那么这份思念牵挂恐怕就不会有终止的一天。
窗外,夕阳要落入海面了。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绡香断有谁怜……”她低低念着红楼梦里黛玉葬花诗,“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现在时序已是春尽之时了,而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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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画坐满月子的前一天,乔谨终于回来了。
吴嫂出去买菜了,所以乔谨是自行开门进来。当音画听到熟悉轻缓的脚步声时,她倏然一震,急急地跳下床奔向客厅。
“乔谨,你总算……回来了。”她双眸瞪着他身后英姿飒爽的美女,话语结束在支离破碎下。
乔谨身后的美女好奇地看着音画。
“谨,她是谁呀?”美女开口了,声音清脆有力,煞是好听。
音画只觉得轰地一声,血液从脑袋瞬间消失……
她被动地看着、听着乔谨冷冷地回答,“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代理孕母。”
“好年轻呀!真是的,你怎么找到这么个小东西帮你生孩子的?”美女嘟起嘴巴,“讨厌!若不是人家在美国,这个机会也不会拱手让人了。”
“那有什么要紧,她不过是个生孩子的工具罢了,帮你生一生,这样你以后不是可以省下皮肉痛了吗?”他怜惜温柔地搂了搂美女。
音画直勾勾地瞪着他们俩,四肢渐渐变得冰冷……
这不是真的!
“谨,你不是说要带人家看房间吗?你说过,要随我的意思装潢,不可以赖皮喔!”美女又紧紧地偎在他身边,撒娇地道。
音画见到乔谨低头对美女微笑,那抹笑意是如此深情入骨。“我怎么会骗你?反倒是你,已经答应要嫁给我了,绝对不能反悔。”
美女笑声如银铃,“哎呀,人都是你的了,你还怕什么?”
音画挣扎着不要昏倒,她的脸色惨白,呼吸急促细碎得像随时会断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