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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走就走,好心还招嫌呢!反正我把东西留在这儿了,妳真要肚饿就别逞强,尽管吃,跪累了就坐下来休息,别跟自个儿过不去。」边说着,他边起身溜到门边。

  「我不累,我也不吃,松弟你--」没来得及喊住凤秀松,那身影俐索地摸了出去,眨眼间已然消失。

  凤宁芙叹了口气,收回视线,改而盯着摊在脚边的鸡腿和葱饼。

  她早有受罚的准备,也心甘情愿领受这样的责罚,至少,她看了想看的,干了些以往从未做过的事,很值了。



  钱塘江水的惊潮骇浪犹在眼前,她记住了初见的震撼,更不会忘怀那艺阁游街的盛况,她扮过「玉女」,撒过花瓣儿,还有--

  咱们不撒花瓣,那实在没劲,改撒点儿别的玩玩……

  就当「散财童子」,大伙儿都爱散财童子,妳肯定喜欢……

  现下回想,那一幕幕荒诞、大胆且出人意表,深印心中回味无穷,忽地,她噗哧一声忍不住笑出来,讶异自个儿几乎是被那古怪的男子牵着鼻子走。

  「看来,妳还挺自得其乐。」厚嗓略沉,在静寂的祠堂里微微回响。

  凤宁芙心头一惊,迅速地调过脸容,昏黄的烛火下,那男子斜倚在半开的窗边,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她明眸圆瞪,难以置信,「福、福无至?」

  「正是区区在下。」他踏步过来,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你怎么办到的?你……你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凤宁芙启唇,近乎耳语地说。

  凤氏宗祠位在凤家大宅正中央,周围各个院落皆安排巡逻的人手,需知海宁凤家虽不是皇宫深苑,也非什么龙潭虎穴,但旁人若想自由来去,不惊动一草一木,那也绝非易事。

  但这男子如夜风悄至,何时潜入,竟教人浑然未觉。

  福无至环视了四周一眼,又把目光停驻在她微现憨态的粉脸上,淡笑,「我说过,我们会再相见,妳以为躲在这儿,便能将我挡在外头吗?」

  凤宁芙尚未回过心神,愣瞧着他蹲下身来。

  烛光在他眼底一明一灭,祠堂里经年供奉的香环燃出缕缕清烟,似有若无地将他包围,软化着男性过于峻毅的轮廓。

  老天……他怎会在这儿?又潜伏了多久?

  忽地,那薄而有型的唇瓣掀动,低问:「膝盖很痛吧?」

  「啊?」感觉好生诡异,她够聪明的话就该扬声唤人,而非傻盯着他。

  「跪得这么挺,没一丝松懈,还苛待自个儿,任着肚皮挨饿……宁芙儿,妳真这么听话吗?」他笑道。

  亲人才管她叫「宁芙儿」,那小名教他一唤,像石子「咚」一响投进心湖,她四肢陡然轻颤,终是醒觉过来。

  「你知道我的名字?」

  「妳阿爹当街叫得好响,想不知道也难。」他调侃着。

  回想当时窘状,凤宁芙颊如霞烧。

  「妳阿爹怒气冲冲地把妳带走,我放心不下,怕妳要受责打。」他静语,深目似要将她看尽,直凝着那秀丽的鹅蛋脸,「所以就偷溜进来瞧妳了。」

  「你、你……」红潮迅速漫开,染红她小巧的雪耳,她唇掀了几回,好不容易才寻到声音,「我好得很,还挺得住……不劳你费心。」

  他莫名奇妙说那些话作啥儿?

  两人今儿个是头一回见面,连朋友都称不上,她受不受罚,用得着他牵肠挂怀吗?

  她尚未厘清思绪,男子却快如闪电地伸出手,轻推了她一把。

  「啊……」轻呼一声,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两边膝盖瞬间放松,双腿酸软,那刺麻感立时涌起,像被无数根细针忽扎胡刺一般,痛得她拧眉。

  「你干什么?」

  「这叫作『还挺得住』吗?妳明明是在死撑,再这么跪下去,膝盖要受伤的。」福无至淡淡牵唇说道。

  「要你管!我才没那么娇弱。」恶人!把她推倒,才来说风凉话。

  「妳是没那么娇弱,却十足固执。」他浓眉轻扬,带着笑意,「在人前是大家闺秀,小脑袋瓜里倒藏着不少离经叛道的念头,一端费力压抑着,另一端不受拘束,又固执又矛盾,唉唉……」

  他叹气,隐约含着宠溺的气味儿,彷佛想纵容着谁。

  那声叹息好没来由地钻进心坎儿里,凤宁芙真被眼前的男子搅得方寸大乱。

  他究竟是何人?又意欲为何?

  她启唇欲语,却又逸出一声轻呼,因福无至忽地倾近过来,将她整个身子打横抱起。

  「你、你你干什么?别碰我!」叫呀!为什么迟迟不扬声呼救?她自问着,不仅自己究竟着了什么魔。

  或者,正如他所说的,是她脑袋瓜里那些离经叛道的念头作祟,一经撩拨,它们便如雨后春笋般悄悄冒出头来,掌控了她的行径。

  他好高,揽住她身躯的臂膀劲力暗蓄,她想踢脚挣扎,膝盖还泛着刺麻,压根使不上劲儿,只得抡起绣花拳擂着他的胸。

  「放我下来,我们凤家的祖宗全张大眼瞪着你,你、你你要敢胡来,他们不会放过你的。」老天,这男人的胸脯练得比铁还硬,她手好疼呵……

  这话似乎相当有趣,福无至俊唇一勾,垂首瞧着那张芙蓉面。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天不怕、地不怕,难不成还怕妳凤家的列祖列宗吗?」

  她要是不拿话激他、威胁他,一切好说,可她把自家的祖宗全请出来,冲着这一点,不做点儿什么大对不起自己,有示弱的嫌疑。

  毫兴预警地,他朝怀里的香脸凑近,微噘起嘴,他重重地、扎实地、不容闪避地将唇贴印她柔嫩的小嘴上,停顿不动。

  一个吻,四片唇紧紧熨烫,热息熏染。

  静……

  他放开她的唇,抬起俊脸,好静、好静地望着她。

  发生何事了?

  他、他他做了什么?

  凤宁芙耳中嗡嗡鸣响,脑中一片空白。

  她被吓着了,真被吓着了,眸子张得圆大,又清又亮,瞬也不瞬地瞪住男子那双精俊的、似笑非笑的黑瞳。

  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他、他他竟敢……竟敢……

  吻她?!

  「混……唔、唔……」一句「混蛋」不及骂全,她喉头陡地收缩,将声音给吞进肚里,才明白教他点了哑穴。

  没法叫嚷,她心中惊惧,四肢挣扎得更凶,,又踢又打的,如同落入陷阱的小兽。

  蓦地,男子的前襟教她一把扯开,露出一大块精壮的胸膛。

  瞬时间,凤宁芙定住不动,像是瞧见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她喘着气,脸蛋通红,一股冷意却从脚跟泛上。

  五色火!他胸前刺着一团斑斓的、狂放的五色野火……

  福无双更,祸不单行。

  既是福无至,自是祸连环。

  她知道他是谁。

  第三章 荔颊红深正醺酣

  玉盘高挂,星子清明。

  皎洁月光追随着那匹骏马,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宛如撒下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温雅的脂华淡淡地裹住那飞奔的骏影儿,也淡淡地照在马背上的那对男女身上。

  两刻钟前,凤宁芙教人由凤氏祠堂偷渡出来,此刻,男子将她圈在胸前,放任骏马四蹄疾奔,往海宁县东奔驰。

  县东丘陵起伏,过一片绿毛竹林,岩石错落,石与石间白雾蒸腾,是海宁百姓们熟知的温泉区。

  可在这秋风沁凉的深夜,风一拂,绿毛竹林咿咿呀呀地一片凄调,除了两人一马,并无其它的影儿。

  他轻扯缰绳,马蹄缓将下来,趁得此际,凤宁芙激烈挣扎,身躯整个滑下马背,眼见就要摔落地面,男子健臂一捞,干脆抱着她双双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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