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就看不见的双目,根本就无法依赖睁眼来告诉自己是否已经醒来的事实,以往每次醒来的时候,都会有人帮他穿衣服梳洗,可是他现在等了好久,都没有人来帮他。
既然没有人,那他就是还在睡觉了?怪不得他这么累。
睡觉的时候是不会有人帮他倒水的,可是他现在好渴好热,怎么办?
纤细的双手困难地向前探出,却摸不着半点东西,只好强撑起身子半坐,人还没坐好,就因为连支撑身体挺直的力量也没有,而狼狈地向旁边一摔,直接摔落至冷硬的地板上,脆弱而白皙的肌肤瞬间映出血迹。
好痛……
如果不是醒着,为什么还会这么痛?
是谁跟他说过做梦没有感觉的?想不起来是谁,有厚厚的嗓音,还有暖暖的声音。
他好像没作过梦,那现在不是在做梦了?不是醒着也不是做梦,那他到底是在做什么?
好乱,什么都想不起来……
再次探手碰着一张椅子,借着椅子辛苦地站起身,无神的双眼看不见自己现在的模样。
白皙单薄的身子几乎是完全赤裸的,腿间有着早已干涸的血渍,薄薄的单衣松垮垮地披在身上,根本遮不住什么。
好不容易站起身,倚靠手中扶着的椅子向前一步,下一秒又被前方的小桌子给绊倒,整个屋子撞击声不断。
好痛……
“啊……”喉咙渴得难受,仿佛有一把火在那儿烧一样。
更多的擦伤不停地增添在他身上,疼痛在身上的每一处肆虐,失去再度摸索的勇气,他在地板上躺了下来。
不要了,他不要动了,既然他还在睡,那就乖乖的睡,等一下醒来就会有人帮他穿衣梳洗,还可以喝水……
娃娃本来就是不可以动了。
他不乖,动了,所以才会这么疼……
想不起来是谁这么说过,炙人的高温使他原本就不是很清楚的头脑更加混乱不清。
缓缓闭上双眼,他会乖乖睡,不说话也不动的。
* * *
“该死的!”
一枝笔狠狠地被摔到墙上,在雪白的墙面上泼墨也似的点下丰功伟业后从容就义。
定睿同情地瞧着掉落地上的毛笔,安静地捡起来,不吭一声。
少爷自从前天晚上从紫藤园回来后,屋里的东西已经损失了不少,林林总总算起来绝对够养十几户人家一辈子的生活。
啧!这枝紫竹毫可比黄金还贵哩!
慕容炎昊当然不晓得身边的小厮在心里嘀嘀咕咕个什么劲儿,他整个思绪全环绕在令他火大的事情上。
该死的!不过是个小官而已,凭什么让他心里如此不安。
自从前日在紫藤园对他施暴后,回来的每一刻,脑中所想到的都是那一张完美无瑕的清丽脸蛋,想到他在他挑弄下无措的神情,想到他失神望着远方的纯净,想到他对他的忽视……
该死的!
脑海又浮起那一张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得掉的脸庞。
那一晚他的行为是过分了,连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那样的暴躁,只要想到那一身无瑕曾经属于死去的父亲,理智就猛地自他脑海中消逝。暴虐地在那完美的身子上留下自己的痕迹,除了他所留下的,没有其他。
离去之后,想到那两个仆人肯定会看到他在失去理智下,对他所造成的伤害,一个都已经二十一岁的男人也无法控制自己心里的别扭。
于是他下令不准再有任何人去照顾他,反正都让父亲养了那么多年,他自己应该懂得在事后怎么处理自己。
但……若是他不会呢?
定睿又看见一只精致的茶杯在地上粉碎,认命地弯身收拾,顺便猜想下一个遭殃的会是书房里的哪一样珍贵物品。
他啊!服侍主人也有十七、八年的时间了,虽然说主子的脑袋一向是高深莫测,但是在这种闹性子的时候,他就很好猜测到他的心思了。
“少爷,刚刚厨房里的人来说,紫藤园的那位公子已经快两天的时间不曾用膳了。”
不就是想去看看紫藤园的那个人吗?自己明明是个主子,又不用找借口,想去看就去看,还要他这个仆人来帮他找理由。主子尽管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是有点儿孩子心性。
“你说什么?”重新取笔沾墨的大手震动。
“听厨娘说,以往那位公子用膳都是由紫颜送过去,因为您下令不准紫颜跟无情再去服侍他,所以厨娘就召人将食物送到门口旁的房间,问题是都已经两天了,那食物动都没动过。他们说紫藤园里头静得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也没瞧见有人走动,活像是个没人住的空园子。”
他曾看过厨娘送过去的食物,那哪是人吃的,居然是一片又一片数都数不完的花瓣,听说还是死去的老爷特别吩咐的。
吃花?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啪的一声,又是一枝贵重的笔被摔在墙上。
定睿叹息,敢情笔这东西是拿来摔而不是拿来写的?
听完他的话,慕容炎昊再也忍受不了不停堆积在心里头的疑问,站起身便往紫藤园的方向前去。
就知道主子心里在想些什么。
赶紧后脚跟上,顺便吩咐外头的女仆进去将那些摔得乱七八糟的东西整理整理,要不要也叫紫颜他们一起过去?
* * *
他很想继续睡到醒来的,可是身体的不舒服跟饥饿让他混沌的脑袋呈现在迷糊和清醒的状态。
搞不清楚自己刚刚又没有意识多久,可是他好饿好痛,等不到自己从睡梦里醒来了。
为什么这一觉会睡得这么久呢?
无力的身体慢慢爬起,爬到墙边后才敢扶着结实的木柱站起来,一双脚颤颤然,连身子都很不稳,似乎只要再踏出一步就会跌倒。
事实上他的确是在踏出一步后又跌倒了,不过不是因为无力,而是绊到了门槛导致整个人被狠狠地摔了出去。
苍白的小嘴逸出闷哼声,听起来像是快哭了一样。
为什么他还不快醒过来?他好疼、好痛……
贴着木质地板的耳边听见水声,顿时勇气又升了上来。
有水,他好渴,想喝水。
顺着水声向前探去,地板在不远处的地方悬空,水声就是从下方传来的。
下面有水,他想要喝水。
屈起身子向前探去,紫瞳完全不知道自己所住的楼阁就盖在一个不小的池子上,雕饰美丽的栏杆从未有防止人从下方跌落的设计,纤细的身子轻易穿过半个孩子高的间隔,白皙沾染血渍的手臂向下探着池水,慢慢往前移动……
* * *
从书房匆匆赶到的慕容炎昊看见的就是这一幕,绝美的人儿近乎赤裸地伸手探着池水,大半个身子都已经悬空,下一瞬间就听见轻微的扑通一声,人已跌到池水里头去了。
后头跟上的定睿傻了眼,看见自己的主子毫不犹豫地冲上前跳入池子里头,很快地将衣衫不整的美丽人儿给捞起,慌忙地急救着。
啧!原来紫藤园里的人长得这般模样,漂亮得半点人气也没有。
慕容炎昊努力逼出紫瞳肚子里的水,丝毫不解怎么不过落水一瞬间的时间而已,他竟然会吃下这么多的水。
好不容易逼出大部分的水,紫瞳人也难受地咳了起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身上哪来这么多伤口,为什么不吃饭?衣服呢?没有人服侍就不会穿了吗?池里又不养鱼,你在捞些什么!”
那一身无瑕的身子竟然在两天的时间之中变得更加单薄,全身上下无处不是擦伤瘀血,还发出异常的高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