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跛一跛的来到她的身旁。
母亲又喝醉了,除了浑身酒气之外,连客厅里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味。
大概是昨夜喝了不少吧!因为放在一旁的早餐没有被动过的迹象,而她甚至醉得连房间的床铺都无法爬上去,才会趴在茶几上就睡着了。
月光站在她的身旁,凝睨着她,看着她一头蓬乱斑白的发丝,心头酸涩。
「妈。」轻轻一唤,她想,是该唤醒她吃点东西了。
趴在茶几上的温璧霞,揉揉眼,醒了过来。
无焦距的目光在四周绕了圈,最后落在月光身上,在瞧出是她之后,马上板起了脸孔。
「妳还知道要回来?」
哼!生儿育女有何用?最近这一对儿女居然学起了那个负心男人,放任她自生自灭!
「我……」月光不知该如何应答。
她确实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回家了,因为腿伤,除了住院开刀的时间之外,她还上了石膏,又要复健。
「妳什么妳?如果妳想学妳那个抛弃了我们的男人,我也无话可说,谁教我天生就是这种命格,注定要被人抛弃!」温璧霞说着,甚至伸出一手来,用力的推开她。
无预警的被推了一下,月光身子不稳,往后颠踬了几步,才稳住身子。
看着她微跛的脚步,温璧霞一惊。「妳的脚怎么了?」
她不是一向好好的吗?能跑、能跳、能躲警察,还能凶狠的逼退那些来讨债的人,如今怎会……
「前阵子出车祸,被撞断了。」月光轻描淡写的说。
她也注意到了吗?瞧她紧张的模样,月光冰凉的心口终于寻回了一点点的温暖。
「妳被车撞了?」温璧霞走近,拉着她上上下下瞧了一会儿。
看她似乎已无大碍,才硬是压下心头的关怀,硬声地说:「既然被撞了,有没有向撞伤妳的人要求赔偿?」
看她一跛一跛的模样,可能会有一年半载没办法工作。
「要怎样才算赔偿?人家这阵子对我们一家人的照顾,难道不够?还是妳一定要狠狠地敲人家一笔才甘心?」月光的心凉了半截。
她以为她会关心她的,但没想到……原来说话比不说还要来得伤人。
「什么照不照顾!?」这阵子到家里来送饭、打扫、给钱的人,难道不是受月光所托?「其实我只是想说,现在妳的脚不能动了,我们当然得为生活考虑、考虑。」
月光闭了闭眼,很心伤自己怎会有个这样的母亲。
「妳是关心我的脚不能动后,无法赚钱帮妳还赌债?还是真的关心我的脚伤?」
「……」温璧霞整个人愣住地看着她。
「妳到底要到何时才肯清醒过来?才敢勇于面对爸爸抛弃了我们的事实?是不是要等到我和日光都离开妳的那一日,妳才肯停止继续折磨自己和我们?」
这么多年来,她首度说了重话,因为太伤心。
「我折磨你们?」她有吗?还有,她也折磨自己吗?也许有,但她逃避着不敢承认。
「对了,说到日光,那个死小子最近到哪去了?为什么连家也不回了?」
看着她脸上闪过的所有复杂表情,月光心冷的闭了闭眼。
「他搬到学校的宿舍去住了。」
这一刻她才了解到,她的决定是正确的,不能让日光继续在这个家中生活下去。
「去住宿舍?」温璧霞不可置信的摇头。「有家住为什么不住?还有,妳怎会有钱让他去住宿舍?」
该不是车祸获赔的钱,她全数都用到日光的身上去了吧?
「妳不用管我有没有钱,现在我觉得让日光离开这个家是正确的!」二十几年来,她彷佛初次由恶梦中乍醒般。
她知道母亲已经没救了,至少在她的心中仍然存在着恨意的一天,就不可能有丝毫的改变。
「如果妳有钱可以让日光去住校,为什么不给我?」昨天她又输掉了一些钱。
「给妳再拿去赌吗?」月光冷着脸,连心都是冷的。
「妳说的是什么话?」温璧霞难得的扬起一手,眼看巴掌就要落在月光的脸上。
「妳想打我的话,就打吧!」月光无畏,不移不动。「但是打了这一巴掌之后,妳是要付出代价的,从此我得到了解脱,而妳则不再有人来供养。」
温璧霞举得高高的手颤了颤,就是迟迟不敢落下。她的眼里有着愤怒、有着恨意,还有着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焦虑。
「走就走,你们姊弟想去哪就去哪,以为我会希罕你们吗?你们跟那个人一样!」
看着她又哭又叫的模样,月光无力的吸吸鼻子。
「我这里还有一点钱,妳先拿去用,但是关于日光的行踪,我还是不会告诉妳。」
走过去,将钱放到茶几上,她转身缓步的朝外走。
「妳走、妳走,走了就不要给我回来!」温璧霞在她的身后大叫,疯狂的扫落了茶几上的早餐。
月光走到门前,顿了顿脚步。
「别忘了,妳在折磨我和日光的同时,也在折磨着妳自己。」
没再迟疑,她一跛一跛的朝外走。
屋内的吼骂声骤然停了下来,紧接着的是嚎啕大哭。
第九章
月光走出屋子,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
她缓步朝着巷外走,想到巷口再拨电话给陈雄,请他开车来载她回去。然而就在这时,巷口走进了一个衣着时髦的女子,她的脚上蹬着颇高的细跟高跟鞋,一扭一扭地走近月光。
就在两人刚擦身而过时,她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直盯着月光瞧。
「喂,妳等一下!」易飘飘大喊,认出她来。
没错,她就是那个让她开着车子尾随了一个早上的女子。
单洐的拒绝让她自尊心受损,在咽不下心口的怒气下,她已暗中跟踪了他好几天,直到今日一早,见到他由住处出门,车上还搭载着另一个女人,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嘴里口口声声所说的女友,早已跟他是同居关系。
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她开着车子一路尾随,直到亲眼目睹他进了公司,临下车前还不忘与车上的女友缠绵的接吻,令她更是妒火中烧,决意要查清楚这个敢与她同争一个男人的女子,是否貌如天仙,或是有何过人之处,竟能独占单洐的心。
「请问,有什么事吗?」忽然被喊住,月光莫名其妙的停下脚步。她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她。
「哼,妳居然敢问本小姐有什么事?」易飘飘不改骄纵霸道,突然伸来一手扯住月光的臂膀,拉着她就往巷口走。
她的脚步太快、太急,让脚伤仍旧还没全好的月光,险些踉跄跌倒。
「妳做什么?我不认识妳,妳拉着我走干嘛?」好不容易,月光终于挣脱了她的手。
由于她出了极大的力气,月光的手腕已明显地被勒出了一道红圈。
「妳不用认识我,我认得妳就够了!」手被甩开,易飘飘终于停下脚步。
迎着她恶狠狠的眼神,月光只是自觉倒楣。
「我不知道妳要找谁,也不想知道妳为什么要拉着我走,但我能很确定的告诉妳,我不认识妳,妳认错人了。」
真倒楣,一定是遇到疯子了。
亏她还长得一副娇艳美丽的模样,穿着又时尚,结果精神却是有问题。
「我认错人?」易飘飘哼笑一声,一手扠腰摆出凶恶样。
「别人我有可能认错,像妳这种专门勾引人家未婚夫、破坏人家情感的狐狸精,我怎可能会认错!?」
她仔细的打量月光,从头到脚,却看不出她有哪点比她强,要胸没胸、要身材没身材,气质更是比不上她,所以她实在无法服气,单洐到底看上了她哪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