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真的不要再过来了!」她真的真的好害怕。她抱着包袱拚命往床角缩,希望能以空间换取时间--让他冷静下来的时间。
只可惜厢房就这么一丁点大,范儒鸿大步两跨,便来到床前,颀长身子所形成的黑影将床上颤抖惊慌的小羊完全笼罩。
这黑暗彷佛预言出她即将面临的惨况。好可怕……她从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模样,她好怕……
「妳,打算离开?」恶人哼出冷冷的询问。
「你、你都知道事情真相了,这、这、是假的,你……你不必理……我,我也……」咯咯咯,牙齿直颤的她陷入语无伦次的状态。
「闯了祸,骗了我,东窗事发,一走了之?」
「我……哇啊!」还来不及说什么,下一瞬,她连同怀中包袱被眼前恶人一肩扛起。
「你、你做什么?!」双眼所及,是他宽阔的背,惊惧的她小脑袋瞬间闪过几个会让她小命休矣的恐怖惴想。
虽知他不至于杀她,但难保不会教训她。
谁知道骗他的人有何下场?他恨的人又是怎生的凄惨?
而她,刚好是那个「骗」他而他又「恨」的人,一定更惨!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冷目环视几乎被他毁掉的厢房,它现在有个更好的名字--废墟。
「啊--」
惨绝人寰的尖叫声伴随着她离开唯一的避难所,如今变成一间废墟的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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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柔柔天地颠倒、双足不着地的窘境,只持续到范儒鸿将人扛进自己厢房丢上床榻,旋即回头关门的这一小片刻。
同样逼近她的情景再现,赵柔柔告诉自己要冷静,但身子就是不听话,随着他接近的步伐往内缩,从床沿缩至床角,她将自己送进充满他气息的床榻,水波盈眶的眼戒慎地盯视他一举一动。
「不要过来!否则我……」
「妳怎样?」恶人鼻中喷出哼问。
「我、我、我……呜哇哇……」超过她所能承载的恐惧,蓄满的委屈与伤心登时破堤而出,造成汪洋-片。「你到底想怎么样嘛?呜呜呜……」
她不想哭的,不想最后留给他的是自己哭得昏天暗地的丑脸,偏偏他--「我只有命一条,你要就拿去啊,呜呜呜哇哇……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呜呜……」
恶人气弱,瞬间回复文质彬彬的公子样。
「别哭了。」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发现他敌不过她的眼泪,所以灵机一动使出泪水攻势,企图将他灭顶。
「是你是你就是你!都是你的错!」呜呜呜,「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为什么嘛……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行不行?我真的真的对不起你,呜呜呜……前往长白山寻药是个骗局,我一直都在骗你,对不起、对不起,呜鸣……」
「我知道。」唉!坐上床榻揽她入怀,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碍事包袱立刻被他抢去,丢在离床最远的角落。
她怀里空出的位置由结实的男子胸膛填实,哭得正伤心的她浑然不觉,小脸下意识地埋进习惯的位置痛哭失声。
「你都知道了还来找我做什么?呜鸣……」哭的人比安慰的人更有气势。「你知不知道我好嫉妒、好眼红?为什么你身边的人是花袭人不是我?呜呜呜……为什么你喜欢的人是她不是我?」她是这么地努力,可他却……
「妳又知我喜欢的不是妳了了」
「我知道,就是知道!」她抬头吼了句,旋即又偎进他怀里痛哭,「人家就是知道嘛……」
「是是,妳知道。」哭的人最大。
「你也承认了!呜……我就知道……」
俊目登时翻白。刚刚又是谁哭着要他认罪的?唉!为什么他喜欢的偏偏是这样的小姑娘?范儒鸿忍不住怀疑自己的眼光。
但,盈满于心的怜惜与疼宠让他无法否认。
是的,他就是对她动了心,是以在她还给他鸣玉玦时,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手足顿时无措。
玉玦,欲绝……她想与他断绝关系……
他会同意她这么做么?
当然不!只是他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打理好包袱,准备离开他。
「你放心。」抽鼻,深吸一口气,她强忍住另一波的呜咽,「我回江州后,会向爹和哥哥说明一切,我会退婚。」
她已经决定了,不会再拿这门亲事束缚他,也不会缠着他,她会还他自由。
她在说什么?!瞪着房梁的俊目立刻移回。
要退婚?!在他承认这门亲事,甚至打算择日回乡准备迎亲之后,她竟然告诉他,她、要、退、婚?!
「妳知不知道自己刚说了什么?」
她点点头,带着哭音抽抽噎噎地说:「我不会再碍着你,我、我会成全你跟花袭人,她很美、很好、很配你……」
天爷!「就算袭人再美、再好、再配我,她也已经是有夫之妇……」
这消息对她更是一大打击,「你宁可选择有夫之妇也不要我,鸣呜呜……」
「更重要的是袭人是我胞姊,同父异母的亲姊姊!」男人大吼以盖过她加上哭声的指责,可见他被她的哭声逼得神志已有濒临崩溃的迹象。
那更惨!「你连罗敷有夫的亲姊姊都不放……什么?」消息太过震憾,决堤的泪霎时停止大水泛滥。
她再三咀嚼他话意,「啊?啊啊!」
「是啊,是该「啊』的时候了。」唉,真是自作自受,范儒鸿暗暗嘲骂自己。
早知如此,他应该听袭人的话见好就收,把事情说清楚,也不用经历这一番无谓的波折。
「花袭人是你姊姊。」
「正是家姊。」
「但她姓花?」
「这里头有些故事,日后我再一一告诉妳。」他边说边摊开她的掌,将鸣玉玦放于她掌心。「收好。妳答应过不随便给人,给我也不行。」
「你……你记得?」
「我当然记得。」十一岁就当上土匪婆子的娃儿不多。
记得就好……赵柔柔用未被他握住的手抹净狼狈的泪颜,娇怯地露出一笑,知道当年的自己占了他记忆一角,她觉得很开心。
随后,不知想到什么,泪痕未干的脸上笑纹渐浅,握着鸣玉玦的手在他掌中一转,松开五指,又将它还给他。
「这是我当年硬跟你要来的,还你。」
剑眉一敛,难道她还不明白他的心意?
「给妳。」将玉玦压在她掌心,扳拢她的五指硬是要她握住。
「我说要还你了。」
「包括我赠玉的含义一并奉还么?」她敢点头就试试。
「什么?」
「男子赠玉,妳不会不懂其中含义。」
男子赠玉……小脸蓦然飞上两朵红云。
还算聪明。「说来听听,男子赠玉的含义是什么?」
「嗯……以定情……」回答的声音细若蚊蚋。
很好。「妳现在还要将它还给我么?」
「不……」下一个「要」字在想到自己对他所做的事时,又停在齿间,「我、我骗了你。」
「我不会怪妳,就当是一趟游历未尝不可。」
「还有其他事……」
范儒鸿再度拢眉,「还有?」
「还有。」她不能也不想再骗他了。
「我、我其实不怕乘船,也、也会骑马。」
「哦。」就这样?
低着头坦白的她,没有看见他不带责怪的表情,径自说道:「但是搭船也好、骑马也好,那都太快了……我怕、怕很快就要与你分离所以又骗了你,我、我娘早在三年前便辞世,我利用了她老人家,我很坏,我……」她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