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听老人言,绝不让妳吃亏在眼前。别理范小子,他这人到哪儿都犯桃花,咱丐帮副帮主可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冰美人,还不是栽在这小子手上……」
「既然他这么糟,你怎不劝那个副帮主死了这条心,离他远点?」
「呃……」小丫头的反驳正中命门,一时半刻,罗通还真找不到话好回嘴。
轻快的笑声逸出范儒鸿的薄唇,「罗老哥,真正的辩才无碍只须短短几言就能定胜负,阁下输了。」
「你也没好到哪儿去!」赵柔柔回头再劈前来寻她的男人,「为什么花心?为什么处处惹桃花?你!你!你……」她踩!
「该死!」脚趾突来的剧烈痛楚,让范儒鸿立即练起金鸡独立,抱着惨遭蹂躏的右脚,左脚在原地直跳。「赵柔柔!」
「我讨厌你!讨厌死你了!」莲足再踩,可惜相不准跳来跳去的左脚。
「哈哈哈哈……」本还打算搞破坏的罗通被眼前光景逗得大笑。
怪怪隆叮咚!曾几何时见过范儒鸿狼狈如斯的模样啊,这小丫头鲜哪!
「有意思,小姑娘,我罗通开始喜……啊!」为什么连他也踩?
独立的「金鸡」又多一只,在原地绕圈圈直跳。
「你、你们……你们这些臭男人,都是一丘之貉!」纤影决然转向,跶跶跶跶,再度没入鼎沸人群。
「赵柔柔!」范儒鸿欲追上,身后突来粗掌扣他脉门,强留住他。
「罗通!」心急之下,范儒鸿不客气地回击,松动对方手劲的同时使出反擒,接着,如闪电般迅速反身出掌。
轰!内力旗鼓相当的两掌击出不小的声响。
后退两步卸去劲力,罗通气炸了,「你还真的动手!」
「我说过,我不介意让你早登极乐。」森冷的语调暗示,他是认真的。
罗通闻言,也跟着端正脸色,带着不敢置信的目光重新打量眼前的范儒鸿。
打他认识范儒鸿就不曾见他脸上有笑容之外的表情,据内部消息所说--当然啦,依丐帮搜集情报的本事,这个「据说」的可信度高达九成--江湖上能与他匹敌的,少之又少。
据说,见过范儒鸿这一百零一种笑脸以外的人,那坟上的草长得比他这头百八十年没剪过的发还乱!
通常只有那些个不长眼又找死的人才有「幸」看见。他罗通又长眼儿,也没想要找死,不过……他今儿个转性变脸,是不是表示那个小姑娘对他有特别的意义?
心思回到最先的忧心,那、那他家副帮主怎么办?要命哦!得快快回报,让副帮主有个心理准备才行!
「倘若你敢将这事及我的下落告诉贵帮副帮主,就别怪我不把你当兄弟看了。」别以为他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哎呀……」罗通懊恼地搔头,顷刻,小小、细细,外加带点臭味的黑色雪花从他发间飘出。
范儒鸿警觉得很,立刻飞退十步远,「你该洗个澡了,」他诚心建议。
「嗟!俺生平最恨的就是洗澡。」粗掌一晃,打回小老弟的忠言。
「记住,别多嘴。」
「俺知,不告诉咱副帮主是呗?俺晓得、俺晓得!快滚快滚,滚得愈远愈好,少来打扰俺睡觉兼做生意。」才说完,罗通就地横卧,闭上眼打呼去了。
范儒鸿也很干脆,一句「告辞」,立刻掉头寻人去。
待人走远,罗通睁开眼,单手撑颊,眺望远去的人影,奸巧地嘿嘿直笑:
「俺答应你不告诉副帮主,可没答应你不告诉帮主哪!嘿嘿,咱帮主可巴望死你作他女婿,接他的打狗棒坐上帮主宝座哩,嘿嘿嘿……」
第五章
原以为,在济宁巧遇罗通是他目前为止最不幸的事。
岂料,遇见罗通,不过是扯开不幸戏码的序幕,后头还很有得瞧。
为什么他结识的江湖友人平日不见人影,怎从他接下赵柔柔这件差使后,一个个全在北方露了脸?而且--
以女子居多。
「……恩公意下如何?」眼前,素雅温婉的白衣女子细声问道,温驯地等待范儒鸿的回应。
一刻前,甫进须城,他与赵柔柔两人花了些许时间找到落脚的客栈,正准备进门被唤住。
唤住他们的,是范儒鸿一年前行经敏岭从恶人手中救出的陈姓姑娘;当时,在救了这对被恶人欺负的陈姓父女之后,他更为救陈老伯,一夜奔至百余里外的县城请大夫,之后便告辞离去,没想到现在会在须城重逢。
对这境遇,范儒鸿只有哭笑不得的感想。
倘若在更早之前,他会觉得能在异地相逢是个缘分,也会跟对方闲聊几句,但现下……他只觉得那定将成为他的麻烦。
原因无他,只因身边多了个赵柔柔。
明明是他领她北上至长白山寻药,可不知打何时起,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押解」至长白山流放的受刑犯,而一路押解他的牢头,就是这身长不过五尺来高的小姑娘。
见恩公久未答话,陈婉娘再下一城说服:「奴家与爹爹幸蒙恩公相救,事后恩公为我爹夜奔一百六十余里,找来良医救命,奴家苦无机会报恩,今日巧遇,是老天爷给的机会,希望恩公成全小女子一番心意。」
「这……」
范儒鸿的话还没出口,衣袖就被身边的人用力一扯。
「我饿了。」
陈婉娘这才注意到俊挺卓尔的恩公身旁还有个小姑娘,酡红的秀颜刷上几许苍白。「姑娘是……」
「我是他未婚……唔!」最后一个「妻」字,仍然被封在范儒鸿掌后,硬生生吞回肚子里。
为免她再多言,范儒鸿赶紧转侈话题,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我辈应为之事,陈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我……」
「唔!唔唔……」她、她快喘不过气来了,唔……
为求自保,也为给三番两次从中阻挠、不让她对外表明未婚妻身分的男人一个教训,赵柔柔抬脚,往后用力一踩--
「噢!」脚下一吃痛,范儒鸿立刻松了手。该死!他竟一时大意,忘了她的独门绝招。
「恩公!」陈婉娘上前扶住痛得跳脚的范儒鸿,美目不敢置信地看向让恩公受创的小姑娘。
「你、妳……你们……」纤指轮流指向眼前搂抱在一起的男女--在赵柔柔眼里是如此--她又气又恼,凶目分别瞪了两人,脚跟一转,没方没向地冲离男女相拥的现场。
果然又……等待疼痛结束,范儒鸿谢过陈家姑娘的搀扶,摇头苦笑。
官府车头押解犯人是用手铐脚镣,赵柔柔这牢头用的是自己绝妙的迷路天赋,让他得不时在大街小巷寻她芳踪,要不就得成天紧跟在她身边,以防她走失,成为「找」下-个欲找的目标。
「陈姑娘好意,在下心领,告辞。」拱手一揖,范儒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他得去找那毫无方向感可言的牢头。
今日一事,不知这小姑娘又要气多久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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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赵柔柔身上,范儒鸿得到了血淋淋、惨兮兮的经验,让他发自肺腑作出如下既沉重也沉痛的结论--
千万不要小看女流之辈撒泼使蛮的本事!
真的,从赵柔柔身上,他终于明白「一哭二闹三上吊」是上天特别为女子量身打造,专门用来整治男人的绝技。
在「哭」及紧接的城镇失踪记之后,赵柔柔的招式已经进展到第二重的「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