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跟莫言山因练武吵了架,心里一直不痛快,索性就一个人来洛城找莫天,希望能制造一些机会让他们父子讲和。
解铃还需系铃人,六年前是她的不成熟造成这对父子的裂痕,现在该是弥补的时候。
不过因为她没有留下任何只字片语,莫言山一发现她失踪,还以为她为了练武的事对他动了气,急忙率领手下寻迹而至。一直追到了洛城,他才明白,莫娘的目的是莫天。
莫言山不确定她来找莫天做什么,又气她不该不告而别,也气自己为何这么粗心,又怪莫天这些年来不通音讯,总之,当时他心里一团混乱,才会在书馆前这样对待莫天。
「爹,有空我会回去,而且会带着我喜欢的人一起回去。」莫天反手拉过凌玄,全不管岳中跟莫言山的脸色有多古怪。
凌玄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一下子就得面见对方家长,更别说岳中还在场,这实在是一个诡谲的场面。她想甩掉莫天的手,却徒劳无功,只好把头垂得更低。
「你说什么?」莫言山很讶异。
「我说,你可以放心了,我对眉儿的感情已经跟六年前不一样,因为我已经找到了喜欢的人。」
莫言山脸上可没有半点高兴的表情,两眼盯着凌玄许久。昨天他派去监视莫天的人来回报,说起在河边见到的事,他原本不相信,一笑置之,现在看来事情并不单纯。
「臭小子,你是故意在气我是不是?」莫言山按捺住情绪,「我当年在沙场上是杀了不少人,但也还不到要受绝子绝孙的报应。」
「绝子绝孙?你怕就快跟莫娘生一个弟弟呀,反正你们都还年轻嘛!」莫天刻意忽视父亲的反应,还有心情说笑。
「我不要。我们有你这个『大儿子』就够了,不生。」莫天的揶揄,莫娘心知肚明,她不甘平白被莫天取笑,当下在辈分上讨回了莫天的便宜。毕竟按照辈分莫天可是应该要称呼她一声娘。
莫天没料到六年不见,莫娘变得如此伶牙俐齿,几乎让他难以招架,只得干笑一声。对莫娘,打死他也喊不出一声娘!
「你不能因为想报复我,就跑去喜欢一个男人呀!」莫言山苦口婆心,想劝儿子回头。
站在一旁的岳中背负着双手,也轻轻点头赞成莫言山的话。
「谁想报复你呀?都喜欢上了我也没有办法。」莫天耸耸肩,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我反对!」莫言山一掌往桌上拍去。
「爹好像没有什么立场反对吧!」
凌玄伸手拉拉莫天的衣袖,觉得他再这么捉弄自己的父亲实在太残酷了,可是她又没有什么立场说话。她真希望这时候岳中不在场,她就可以说出事实真相,至少,不会让他们父子因为莫须有的事情再生嫌隙。
凌玄的父亲早逝,在世的时候又大多在沙场上驰骋,她对他没有什么印象。但是先前莫言山与莫天的一番对话,勾起她满怀孺慕的情感,因而更觉莫天不该。
莫天理解她的意思,心想气也出够了,再下去大家都不好看,也有见好就收的意思。
「莫娘,妳跟爹就安心回家等着,我保证回去的时候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莫天收拾起玩笑的神情,认真说道。
「我们小俩口忙得很,谁有闲工夫等你?」莫娘起身,同时挽起莫言山的手,「我们走了。」
其实她也看得出凡事急不来,与其让他们父子继续为此抬杠,还不如让莫天自己去解决这件事情。
反正她已经亲手确认过了,不会有问题的。
莫言山还想说什么,莫娘却向他使了使眼色。
「凌公子,要不是妳,前天夜里我可就饿昏在街上了,下一次妳来莫庄换我好好招待妳。」临行前,莫娘拉着凌玄的手,亲切地说道。
「哼!不欢迎。」莫言山在一旁冷冷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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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娘跟莫言山终于走了,岳中也很识相的离开,这间屋子就剩凌玄跟莫天两人。
凌玄坐在桌前,左手撑着下巴,不断的在反刍刚刚的一切。
「哎哟!」凌玄换手的时候不禁哀叫出声,先前手腕被莫言山的手刀斩了一下,右肩又挨了一掌,现在才发现右手根本抬不起来。
「怎么了?」莫天送完客一进门就听见凌玄的哀叫声,连忙坐到她身边,「我帮妳看看。」
凌玄点点头,从怀中拿出那瓶药酒放在桌上。
莫天替她卷起袖子,拿起药酒拔开木塞,突然觉得这药酒有些眼熟。「咦?这药酒?」
「岳中送的。」
莫天点点头没有多想,开始替她推拿手腕。
「莫娘跟你爹看起来好恩爱,也很登对。」凌玄想到他们两人临去时相偕的身影,看得出莫娘是一个沉浸在幸福中的女人。
「是吗?我以前倒不觉得。以前我总认为眉儿要是跟我在一起,一定更幸福,做儿子的怎么可能输给老爹。」
「那现在呢?」凌玄试探地问。
「现在?被他们重伤的自尊跟自信,过了六年也已经好得差不多啦。」莫天笑得很豪爽。
「重伤?他们?」
原本莫天不想对她重提旧事,但他发现凌玄心里一直很在意莫娘的存在,自从昨天凌玄想撮合他们两人,他就决定要找个机会跟她把这件事说清楚。
他不想凌玄的心里有疙瘩。
「六年前,我跟我爹为了眉儿起了严重的冲突之后,眉儿却突然告诉我,她一点也不爱我。我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态度转变得那么快,我做了很多努力,却只有让自己更加难堪。
于是我决定离开,当我要走的时候,她来送我并向我道歉。原来她跟我爹进行了某种竞赛,为了扳回一城她才表现出爱我的样子,目的就是要让我爹伤心、痛苦。可是在这个过程中,她却也因此发现自己真的爱上我爹。」
莫天顿了顿,又道:「当她发现自己这样的作法同时伤害了三个人时,想补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那时候她也才是个二十岁的姑娘。」
凌玄屈起手指算了算,「那时候你十八岁?」
「是啊!还嫩得要命。」莫天回忆起当年的情境,「那时我听到那些话,既震惊、愤恨又痛苦,莫娘选择了我爹,那个年纪足以当她父亲的人,而我不但输始了自己的父亲,还被她当作伤害父亲的工具,真是情何以堪。」
一般人若是情场失意,要是能够一心一意的怪罪情敌、挞伐情敌:心里多少能够好过些。但是那时的莫天,既没有办法怪爹,也不能怪莫娘不爱自己,深受情伤的他只好反过来折磨自己。
这一次莫娘搞的出走戏码,其实让莫天内心松了一口气。因为随着时间的治疗,他已经能够坦然面对过去,却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跟父亲之间的僵局。
「那么你现在对莫娘……」
「只要眉儿能够幸福,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不是吗?」
过了一会儿,莫天问道:「我现在要帮妳看肩上的伤,可以吗?」
凌玄点点头,也没有多想,松开衣带,将外衣从中间开襟处往右边拉,露出微微发肿的右肩。
莫天深吸一口气,倒一些药酒在手掌上,站在她的右侧,用适当的力道推拿、缓施暗劲。还好他爹只用了一、两成的力道,她才不至于受重伤。
药酒的效力慢慢渗入发挥,凌玄感觉自己的右肩跟手腕都热了起来,甚至可以感受到里面的血液在奔流。她闭上眼睛舒服地轻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