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精神也好多了,陪我下盘棋吧!」司徒取过棋盘、拂开尘埃。
片刻过去,黑子白子逐渐布满盘面,战况逐渐激烈。
「你的棋路……」司徒仔细观察段惜钰的布局。「顾虑太多,总是先将我所能想到的路都封住……不够洒脱,与你的为人一致。」
「前辈……」段惜钰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这样就行了!」司徒停手道:「我已知道结果。你的伤已痊愈,未来有何打算?,」
段惜钰眼神幽深,一张信笺递到他眼前。
「拿去。」司徒交出香香送来的信。
段惜钰一震,紧张的浏览信纸。「她知道我在这?」
「她认识不少人。」司徒瞟向远方那群人,个个都与香香有或深或浅的交情。
段惜钰失笑,眼望天色。「原以为,我住的太湖已是世间最美的地方了-沙鸥、孤岛、渔帆、落日、霞光、月色,无一不动人心弦。」
「峨眉山的美,与太湖不同。」
「是的。世上美丽的地方很多,但现在,让何地方都比不上司寇家后山那片林地。」同赏流萤飞舞的夜,她令他心酸又迷醉的笑容。
「前辈,喜爱一人,心会痛吗?」
「喜欢她却得不到她,或许会因此疼痛。」
「我爱段嫣然时是快乐的,一颗心纵然忽上忽下,却不会痛……」等遇到了香香,他变得比孩童还脆弱。
「喜欢的人不同,感受亦不一样。」
段惜钰的视线离不开薄薄的信笺。「她真不开窍……」
他一直看着,眼眶泛红。每个字看了四遍、五遍、六遍、七遍……都不厌倦。
「如果我带她到峨眉山或太湖,和她一起分享这些美景,她是不是会笑得快乐一些?」不再让他有心酸的感觉?
信上除了交代各位前辈找他、照应他外,还提起请他们说服他回心转意……香香至今仍不肯放弃希望。
「你们在做什么?」有人夺过段惜钰手中的信笺。
司徒说:「他正问我该怎么办。」
那人皱眉,告诉段惜钰。 「你躲在这烦恼有用处吗?该怎么做,是要自己决定的嘛!」
大嗓门引来别人,又一人抢过香香的信。「这小子成天窝在阴暗的角落,发呆似的一言不语,等他睡着了竟满口不停的喊着香香、香香……」
众人的调笑令段惜钰脸皮微红。听别人提起她的名,他心里有说不出的甜。
「段惜钰。」司徒唤回他的注意。「即使你是笨蛋,也能学着逗你心爱的人开心,让她欢喜。一天不成,你就学一个月;一月不成,你就学一年。一辈子下来,你所爱之人就算临死前才真正开怀,你仍算成功。」
他的话胜过炎炎夏日里的雷雨,平息了段惜钰的烦躁。
「一辈子才快乐一次?我没那么笨吧?」
「你问我我哪知?去吧!将你心爱的人带来,是谁不重要。」
旁人纷纷附和司徒的话。「对!不是香香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你过得高高兴兴的,让我们看见我们救了一个快乐的人,而不是半死不活、郁闷阴沉的你!」
一双手拉住正在唠叨的人训道:「你这话若给香香听到了她会哭的!」
段惜钰微笑,耳边尽是众人的劝告与交代。
「我替某人问你一个问题。」司徒开口,神情沉重。「倘若你快要死去,此刻你最想做什么?」
段惜钰茫然,全身颤动。 「我想要她高高兴兴的,不再伤心。」他还想再看她一眼,不要在生命终结之前才后悔没把她看仔细。
假如今天就死去,此刻他要记住她最灿烂的笑容,好带入黄泉,就算魂飞魄散也不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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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开了,金陵的春色柔媚如初识情爱的少女,风一吹,她便婀娜起舞,诱惑人心。
附近的住户悄悄探出头,打量着伫立在司寇家门前的青衫男子。司寇家门户紧闭,站满了护卫,表明不让青衫男子进门,连敲门都不许。
两三天了,青衫男子经常在门外徘徊,始终不得而入。
「你倒有毅力──」大门忽然开启,走出来的是满脸阴沉的司寇飞烟。 「你的脸真的好了?」
他睨着青衫男子──他最讨厌的段惜钰。尽管早知此人容貌恢复,但亲眼看见仍免不了讶异。
「请允许我再见香香一面,」段惜钰有礼要求。「我带来峨眉山的落叶,不知能否交换一朵金陵的春花?」
「少咬文嚼字!当初她想见你,你为何一直逃避?」
「对不起,我……」
「我不想听你发表感想,更不愿她见你。」司寇飞烟打断他的话。 「你有本事就让她自己出来,否则,慢慢等吧!」
他说完就转身进门,命令守卫严加看守。
段惜钰若是硬闯,不仅伤了和气,更会使妹妹为难!
「主子,段惜钰离开了。」守在门外的人进门禀告事况发展。
「什么?」司寇飞烟不爽叫道。 「这么没诚意,刁难一下他就跑了?」
他忿忿咒骂,过了片刻,飞鸽传回他意料不到的讯息。
「他去灯笼店?」司寇飞烟不断收到新的消息。 「他买了五百盏孔明灯?」
「主子──」又过了片刻,守门人来报告。「段惜钰回来了!」
「他想做什么?」司寇飞烟走到门口,拉开一条缝往外看──
段惜钰坐在一张长椅上,脚边堆满了灯笼。
五百个大小不一的灯笼堆满了司寇家门外。司寇飞烟急着知道段惜钰的企图,于是没有赶走他。一些路人见到,都围在段惜钰身旁,等着看他有何惊人之举。
段惜钰拿起一个灯笼,正欲动手写字,突然发现他忘记准备笔墨。
他苦笑,出声问围观的人。「有谁能借我一碗水?」
附近某户好心的送给他所需之物,段惜钰道过谢,将清水放在椅上,割开手指让血流出,沾着血水在灯笼上写字。
司寇飞烟躲在门口看。距离有些远,瞧不出段惜钰写了什么,直到他脚边数个灯笼皆写了字,司寇飞烟才看清楚。 ?
时间流去。每当段惜钰写完一个灯笼换新的再写之前,总是先将指头放入水里令伤口无法愈合,才能继续写下去。
吹起一阵晚风,几个时辰过去了。黄昏时终于把五百盏灯笼全写上字的段惜钰观察着风向,脸上露出可比阳光的灿烂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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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家里出奇的安静,香香用过晚膳后回房,取出从峨眉山送来的信笺。
司徒叔叔说,段惜钰回金陵看她了,并吩咐她挽留他……信上写的各种手段令她看了忍不住微笑。
「小姐,小姐!」贴身丫鬟大喊。「主子他──」
香香问着上气不接下气的丫鬟。「他有何吩咐?」
「不,不!」丫鬟手指着天空。 「妳看天上,主子叫妳看--」
香香纳闷抬头。
蓦地天空飘过几盏灯笼;渐渐的灯笼越来越多,璀璨可比星光。
香香--我想妳
白纸红字,橘黄的烛光将纸上的话烘托得更温暖。
漫天飞扬的都是同一句话。
香香惊呆了,浑身发颤。
五百盏孔明灯一齐升空──
香香……我想妳……
这片天空下的所有人一抬头都能看见,段惜钰浓厚的思念。
香香抬头,泪水却直泻而下。
从分别到初见,十多年来的回忆一起涌上,从脚底慢慢淹至喉咙,让她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