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医师,我先走了,传云,拜拜!”美嫱兴高采烈的和他们打过招呼之后离去。
“她今天怎么特别高兴?”建生露出一丝疑惑的问道。
“因为她男朋友今天从部队回来,要出去约会啊!”
建生露出恍然的神情。“原来是这样,真的是女大不中留。”
传云调侃道:“你讲话的语气老气横秋的,倒像她父亲一样。”
“她的年纪当我女儿也不为过啊!”
她不以为然的回道:“你才多大年纪?能有这么大的女儿?”
建生告诉她:“我儿子的年纪都比她大了。”
“我才不相信!”传云扬声道。
“不然你看我几岁?”建生露出好笑的神情。
“大概四十出头吧?除非你十八岁就结婚生子,不然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儿子?”
建生幽默的道:“多谢你的恭维,把我看得那样年轻,我都快老啦!离五十岁也不远了。”
传云仍是一副不相信的神气。“那你到底是几岁?”
“四十七。”
“真的?”传云仿佛十分怀疑的模样。
“我骗你干什么?”
“可是你一点都不像已经四十七了,我猜你四十出头,还怕把你猜老了呢?”
建生笑道:“我是不是该请你吃糖?”
“应该请我吃饭。”传云认真的回道。
“什么时候?”建生倒很大方。
“现在。”
“现在?”
“当然是现在,我们再不上去吃,欧巴桑要以为我们失踪了。”传云慧黠的笑道。
“这怎么叫请吃饭?”
“我在你家吃,当然就是你请啊!难道会是我请你吗?”她机灵的申辩。
建生微笑的凝望着她,摇头表示佩服。
“你这张嘴还真会说话。”
他们一起上楼吃午饭,欧巴桑还有一样青菜没炒,建生却直接就在餐桌旁坐了下来,令传云不着些疑惑。
“你今天怎么没有先到书房听音乐?”
建生反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吃饭要先躲进书房听音乐吗?”
传云摇摇头。“不知道。”
“当医生的人每天所见到的,都是患者的愁眉苦脸,久而久之,不是变得麻木不仁,就是习惯性的会有沉重的心理负担,就我来说,听音乐是唯一能舒解这种压力的方式。”
“你的兴趣都在音乐上吗?”
“说来也许你不信,以前年轻的时候,我曾经想当音乐家呢!为此我在国中的时候就开始苦练吉他。”
传云不解的插嘴问:“为什么不是钢琴而是吉他呢?音乐家不都是弹钢琴的吗?”
建生腼腆的笑道:“因为我父母他们一心只想要我成为医生,学音乐在他们眼里看来是一种不学无术的行为,怎么可能买钢琴给我练习呢?我当然只好偷学比较不花钱的吉他,总是聊胜于无嘛!”
“吃饭了,吃饭了。”欧巴桑炒好最后一道菜端出来。
传云去帮忙盛饭,她将一碗白饭放在建生面前,仍是一头雾水的道:
“说了半天,你还是没有说出今天为什么没有先听音乐的原因啊?”
“你还不懂吗?今天因为和你这样说说笑笑的,心情自然放松下来,还用得着听音乐吗?”他说得相当坦诚。
传云心头一热,未经思索的便脱口而出道:
“想不到我比音乐还管用。”
他神情莫测的凝望着她,似乎有什么话欲言又止,她则不太自在的笑着,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什么话。
他们的谈话就此打住,各自沉默的吃着饭,欧巴桑吃饭的速度一向快,匆匆吃饱后就离开餐桌径自去忙了,等他终于吃饱后,传云站起来帮忙收拾碗筷,建生突然讪讪的开口道:
“如果等一下我交代欧巴桑晚餐不用煮,那我们就可以到外面吃。”
传云脑筋一下子转不过来而露出一阵困惑的神情,然后她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赶忙推辞道:
“施医师,刚才大家只是在说笑而已,你不必当真的。”
建生的眼神温柔的凝视着她,好像别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存在,令她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起来。
“其实我也已经很久没有出去走一走了,正好有你可以做伴。”
传云歉然的说道:“可是我下午想回高雄看我儿子,我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有看到他了。”
建生掩饰着失望的神情,用淡然的语气回道:
“哦,那就下次吧!”
传云先搭车到屏东车站,再由屏东车站转车到高雄,然后搭计程车到陈太太家。
陈太太的年纪虽然只大她不到十岁,由于早婚又集中生育,最小的儿子也已经十八岁了,所以小奇在陈太太的家里倒像个宝贝一样。
为了怕陈太太会带小奇出去玩,传云放弃要给小奇惊喜的方式,事先打了电话告诉他们一声,当她下了计程车,才走进陈太太家的骑楼,小奇已经迫不及待的开门跑了出来。
“妈!妈!妈!”小奇冲入她的怀中不停的叫着。
“小奇——”传云心疼的将儿子紧紧的抱住,忍不一阵鼻酸。
“从你打电话回来开始,他一直要到楼下来等你,怎么讲也讲不听,真是令人头痛。”陈太太站在门口爱怜的说道。
“我们进去再说吧!”她牵着小奇的手往屋里走。
陈太太家的楼下是厨房及饭桌,其余的空间用来摆放脚踏车及摩托车,楼上才是客厅和卧房。
“你的孩子都不在吗?”传云问道。
陈太太以一种感慨的语气说道:“孩子大了,自有他们的天地,小时候他们一天到晚腻在身边还会觉得他们烦,现在他们不找妈妈了,我反而觉得寂寞。”
传云笑道:“你很有福气呢!这么年轻就能清闲。”
陈太太倒了一杯茶给她,一起在沙发坐下来。
“那也是我年轻的时候,牺牲青春和忙碌换来的,要怎么收获,先要怎么栽,付出多少,就得回多少,一点也占不到便宜。”
“小奇,妈妈有礼物要给你。”
“什么礼物?”小奇兴高采烈的问。
她从提袋中拿出那件在屏东车站买的玩具递给儿子,小奇立刻欢呼起来。
“变形金刚!哇——是变形金刚!”
她另外又买了一份水果要送给陈太太。
“也不知道要送你什么,就买了些水果。”
“跟我何必客气呢?你不觉得我们就像姊一样亲吗?还来这种陌生礼做什么?”陈太太略带一丝责备的对她道。
“只是一些生果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我真担心一个人在外面不知道生活得好不好呢!”陈太太流露出真挚的关怀。
“我现在在一家私人的诊所上班,吃住都在诊所里,施医师待人很好,我在那里很受他照顾。”
“那就好,听你这样说,我真的就可以放心了。”
传云看着儿子聚精会神的在一旁组合他的变形金刚,关心的问陈太太:
“小奇没什么问题吧?”
陈太太疼惜的笑道:“他很好,只是比较想你而已,一天到晚念着你怎么还不来看他。”
“他在幼稚园的学习情况怎么样?”
“他是个相当聪明的孩子,连老师也都这样夸他,而我的小儿子最喜欢帮他做功课,一个大孩子和一个小孩子玩得比谁都开心。”陈太太好笑的说着。
“我先生他——没有再来找麻烦吧?”传云语气艰涩的问道。
“最近没有,只打过两通电话来询问。”陈太太虽然这样说,脸色却相当凝重。“你想他会这么轻易就算了吗?”
传云的心就像压了一块巨石,令她呼吸仿佛都困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