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的人不免为她的纯真浮一片白,纵使长日将尽,萧瑟的夕阳余晖仍无法攻占他们心头。“想不到她精神还这么好。”冷雨律笑问着舞剑魂。
“她一向如此。”
“有时候我真怀疑到底她是天生皮肤白,还是生病造成的苍白。”
“有病的是身体而不是她的心。”
“说的有理。”
前面的秋漱玉猛地转身,瞪着他们说:“你们在说我什么?!”
冷雨律连忙挥着手,“没什么,没什么,你的歌谣唱得真好听。”
“我不信!”她才没这么容易打发。
冷雨律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不信没关系,不过待会儿转过身时可要特别注意,别被我哥哥吓到了。”
“想骗谁呀,刚刚明明没有……”秋漱玉的声音愈来愈小声,因为他们的视线全停留在她身后,舞叔叔不会骗她的。她小心冀冀地转过身,果然看见冷风行孑然的身影迎风而立。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好长,也将他脸上的表情藏在阴影之下让人瞧不真切,但他似乎不太高兴?
与他面对面的秋漱玉小脸迎着阳光,漫天的余晖从她美丽的眼瞳晕染开来,沐浴在夕阳下的娇小人儿连天际的晚霞都要逊色三分。冷风行怔怔地抬起手,手掌的影子正好可以抚摸她的脸蛋,但他随即握紧拳头,将手垂在身侧,沉默一会儿后说:“跟我来。”说完转身就走。
秋漱玉不确定他是在跟谁说话,于是她转身面对冷雨律,“你哥哥叫你跟他走。”
“我家老大是在叫你。”他肯定地说。
秋漱玉哼声道:“何以见得?”
“因为他不会像叫小狗一样叫我……唉嗷!”冷雨律抱着被踢疼的脚直跳着。
“这些药草拿去煎熬,三碗熬成一碗。”简单地交代后,秋漱玉听话的跟着冷风行走。
不过他的步伐过大,她几乎要小跑步才跟得上他,以她现在的身子怎堪如此操劳,她终于忍不住唤道:“慢一点。”
冷风行停下脚步看她,只见她脸色泛白,抚着胸口娇喘不已,他的眉头顿时皱成一团,二话不说抱起她以轻功飞掠而去。
“哎呀!”这么亲密的举动让她脸红心跳,双手捉着他的衣颌,整个脑袋羞答答地理进他的怀里。结实的手臂、温暖的胸膛,直叫少女的心卜通卜通地乱跳,他怎么可以这么乱来呢?羞死人了……
第三章
冷风行抱着她走进雾阵,来到阵心也就是仙株所在之处后停下脚步。
隔了数秒,怀中之人似乎未发现目的地已到达,反而还把头闷在他怀里咯咯地傻笑,这种情况有点……
“秋漱玉?”他出声唤着。
“呃!”自己怎么会突然发起花痴呢?尴尬的溜下他的手臂,秋漱玉红着嫩脸说:“带我来这里有什么事吗?”四下无人,他不会是想……
他目光阴郁地看着她,“今天早上你是怎么进来这里的,谁教你入阵之法?”
糟糕!原来是来算账的,她不会刚好误入禁地吧?“入阵?我只是散步……不小心就走到……这里了。”她愈说愈小声,最后连头都心虚地垂下来,不小心散步能穿过这么复杂的阵势,实在太扯了,反应一流的脑袋怎么放假去了……
“我该相信吗?”
他果然不相信!他低垂的目光看似平淡无奇,然其中透射而出的光芒让她开始感到紧张,此时的他没有丝毫暴躁的气息,愈见冷静愈见心思深沉。
她吐了吐舌头,老实地回答,“我在家中看过一本手札,上面刚好提到这一个阵法,所以不小心就走进来了。”
“谁写的手札?”
“我不知道,看起来像姑娘的笔迹,秀秀气气的,我从来没见过。”
冷风行犹豫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条女人用的丝巾,翻开整齐的折叠,露出里面一行小字。“与这个字迹相同吗?”
“啊?!这个字……”
一声惊呼将人的心口吊到喉咙,“见过?”
她慢条斯理,赞赏有加地念着,“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嗯,诗美,这个字更美!”
感应到他杀人似的目光,她呵呵地笑着,更是不怕死地说:“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死去的老婆在煮饭’,“见看倌不捧场,她只好自己回答说:“妻翘(七窍)生烟,有创意吧,呵呵……”
“这你这个愚蠢的女人!”冷风行阴黯的目光眯成一线,显然已经忍到极限。
若换作别人恐怕早被他碎成万段,她不但没有危险的自觉,犹自逼近地说:“还有人比我更蠢呢,责怪族里的老顽固不延聘大夫,害她死于难产,其实你比他们更顽固,老婆死了两年却还每天活在悲伤的情境中!”
“大胆!”他像一阵狂风般忽卷到她面前,粗暴地捉着她的手臂,眼冷、声更冷,“谁告诉你的?”“哎呀!”她立刻眼眶泛红,可怜兮兮地说:“是阿律啦,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你要打要骂就去找他,我是无辜的。”
他的视线锁在她的脸上,那双漾着秋水的眼睛怯怜怜地望着他,想教训她的念头方起,便被怜悯的心压抑下来,最后他冷哼一声,甩开她的手。
“好痛哦!”她摸着手臂上发红的印子,楚楚可怜地说:“阿律骗我,他说你从不打女人的。”想必这就是她胆大妄为的理由。
“回答我!是不是同一个笔迹?”他不耐烦地说。
她突然痛苦地抚着胸口,直到喝下随身携带的五毒液,痛苦的脸色才稍见平缓,脸上才慢慢出现滋润的红光。见冷风行一双厉眼紧盯着她,她状似委屈地抗议着,“那么凶干吗,人家又没说不告诉你。”
两双眼就这么瞪起来,她的眼睛充满朝气与活力,是开朗中带有三分固执和坚决。而他的眼则是冷厉中还带有透视人心的魔力,似乎已看穿了什么……
才一眨眼的时间她就认输地逃开了,在他的凝视下,她的内心乱成一片。怎么会这样?她大感不妙—却又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认输的她乖乖地回答着,“笔迹不是同一个人,但却非常地相似。起承转折的手法一样,但呈现出来的气韵却不同,看得出书写之人都是优雅怡人的美人。”
怕他不了解,她补充地说:“就像我和尊夫人一样,外形相似但是神韵大大不同,不过都是优雅怡人的绝世大美女。”她还是不忘吹捧自己一番。
他显然对她的笑话不感兴趣,冷漠地转过身,“你可以离开了。”
“唉!”她喃喃自语,“如果有一出叫‘狼族’的戏码,我一定是在里面扮演丑角的角色,其实丑角并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可以把欢乐带给大家,但就怕是个演坏了的角色,没人买他的场。我就看过一出这样的戏,有一个卖力演出的丑角却得不到一点掌声,结果他就在戏台上哭了起来,台下的人反而鼓掌叫好,我觉得他很可怜就跑到后台看他,结果你知道吗?
“他的主人告诉他以后每一场戏都要这么哭,结果他笑了,他告诉我丑角本来就是无举足轻重的角色,只要能让人开心就好,可是我哭了,于是他就教我变一些小把戏,下次我再变给你看。”
他依然背对着她,不言不语。不愿敞开的心依然孤独地紧锁着,仿佛天地间的寂寞瞬间笼罩在这方寸之地,昏暗的雾阵更见凄凉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