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族长眼角闪着泪光,哽咽地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冷云齐嘴角浮出一抹苍白的笑,想说的话已经说完,而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最后他的脸开始扭曲。
“阿云!”
“让我过去!”秋漱玉微弱的声音被淹没在围观的人群中,似乎没有人记得她是个大夫,她只好努力地挤开围观的群众。
“让开!”冷风行喝开阻碍的人群,粗蛮地将她拉在冷云齐面前。
秋漱玉的手被掐得好疼,不过仍是感谢他把她拉进来,虽然他的眼神怏要把人吓死,“让我试试。”
“不要让我失望!”
她蹲下身来诊视患者的脉搏,发现他体内有两股极端冷热的乱流窜动,也是这两股乱流造成他的筋骨因痛苦而扭曲,她的眉头皱了起来,因为这种下毒的手法非常诡谲,似乎另有所图?
一旁的冷雨律见她皱眉,紧张地问;“有救吗?”
就在这时冷云齐突然双目猛瞪,发出凄厉的嘶吼声,然后全身剧烈地抖动,皮肤下的血管开始膨胀爆裂。
“脱下他的鞋子!”秋漱玉当机立断地命令着,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她身后的舞剑魂不待指示即撬开冷云齐紧闭的牙齿,待药液倒入后,他双指运劲将喉咙里的药液逼往腹中。
同时冷雨律接受了她的命令,以最快的速度脱下冷云齐的鞋子。
秋漱玉取出银针刺往他脚底的泉涌穴,一道污血夹杂着热气喷洒而出,接着她又刺向另一只脚,这边喷出的是带有寒气的黑血,随着一冷一热污血的流失,冷云齐体内的逆流渐渐消失,狰狞扭曲的面孔缓和了下来。
他辛苦地撑开眼皮,毫无焦点地望着前方白色娇小的人影,喃喃说道:“小姑娘谢谢你,我舒服多了。”最后他面带微笑地阖上眼睛。
“二哥!”冷雨律紧张地叫着,“秋姑娘,我二哥他……”
她命人将他扶坐起来,来到他背后脚踩七星步——
这时舞剑魂拉着她的手,摇摇头。
她推开他的手,神色坚决地说:“顾不得那么多了。”
说完她双手五指并挑,似屈非屈,似掌非掌,手势柔和,有如美人拍花,但指尖之间却凝聚一股紫纯是气,配合七星移形幻步,她的身形霎如孔雀开屏般,由一而百,绝妙的指法瞬间如万点星芒般印在冷云齐身上。
就在众人惊叹之余,她的身形一顿,数百尊移形幻影消失,只剩面容惨白的她如风中残烛般摇摇晃晃地立着。
舞剑魂马上向前托住她的身体。
“他……”她虚弱地很想说些什么,但全身的力量已经散尽,最后只能无力地瘫软下来。
“丫头!”舞剑魂扶着她薄弱的身子难过地唤着。
已经无力的秋漱玉努力地撑开眼皮,入眼的就是冷风行阴沉难测的脸孔,她用力地扯开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容,轻浅无力地说:“我等着你的道歉。”说完随即沉沉睡去。
冷风行无言地审视这张脸,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这样的女子呢?看似弱柳却有不易折服的意志,这背后有多少血泪呢?“带她到‘曲风楼’休息。”说完他不耐烦地转过身,似乎不愿意为她再多浪费半点心思。
此时沉睡中的冷云齐双目暴张,一道污血如利箭般自他口中喷出,顿时令人作呕的腥味四溢,而他本人也幽幽转醒,“爹……大哥……我?”
冷雨律将脑袋挤到他眼前,关心地问!“二哥,你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他闭上眼睛调息一番,然后说:“除了胸口还郁闷不顺外,其他一切安好。”
“太好了!秋姑娘果然是个小神医,爹,我们把她留下来好不好,我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她很讨人喜欢,我自愿照顾她。”冷雨律热切地说。
冷族长摸摸他的头,慈祥又同情地说:“傻孩子,‘曲风楼’是谁的地方?”
“呃?!大哥,莫非你……”
冷风行未理会他猜疑的目光,转谈正事,“二弟,把事情的经过描述一遍。”
冷月悬空,秋漱玉从梦中醒来神色恍惚,为何梦见他?
她梦见自己躺在冷风行怀抱里,梦中的他温柔的眼睛款款地凝视自己,吹拂在耳畔的喃喃爱语哄得她心头酥软无力,他的手指轻柔地刷过她的发丝,臂膀的余温还残留在她的身上……
她登时起了个大疙瘩,这真是即恐怖又可笑的噩梦!可是忆及那个深情的凝视,她的身体像是被电流穿过般,心口隐隐浮现甜蜜的滋味,那种感觉叫人陌生。
她被吓得睡意全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句话是骗人的,回家一定要翻翻书,看看这句浑话是谁说的。
但在气恼的同时,她又无法忘记那张俊美冷傲的脸庞,没有人天生冷漠,或许他夫人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很想同情他,但又无法认同他喜怒无常的个性,尤其他折磨敌人的残酷,自己居然在不明事理的情况下成了帮凶,唉!如果当时不出手救人就好了。
睡意全无的她决定到屋外透透气,让心灵沉静一下。
床畔有一件厚重的斗篷,是舞叔叔为她准备的,他知道她怕冷。
一个魁梧巨汉却有着如此细腻的心思,怎能不叫人窝心呢?秋漱玉甚至无法想像没有他的日子该怎么过。
她轻巧地滑下床铺,披上斗篷轻轻地推开房门往花园走去,天色未明,正是寒气侵人之时,她紧紧拉着斗篷。皎洁的月光照出一地的湿滑,看来昨夜的雨不小,她小心翼翼地踩着步伐,往后院深处走去。
虽然离开家乡的目的是为了找寻失踪的父亲,但踏出家门的一刻她就打定主意不再回去了,愈是幸福温馨的环境会让人愈是懦弱、愈是不敢面对那一刻的来临,所以她只好逃避。
舞叔叔也知道这点,所以才愿意带着她四处流浪。认识舞叔叔的过程挺有趣的,那时她正好发病,身为医者不能医治自己,反而让路过的他帮忙,谁知照顾她一天后,他就决定跟随在她身后,连她本人也不解这份友谊是如何赢来的。
想着想着她才发现自己已走了好远,走得脚都酸了,想找个地方坐下才注意到自己好像走入云层里,这里的雾实在浓得离谱,厚得似压人的棉絮。
秋漱玉脑中精光一闪!
环绕在身旁的云雾并不寻常,它们似乎规则而缓慢地移动着,这点发现勾起她的好奇心,离家前由木柜中翻出一本手札,里头是她所不认得的清秀字迹,所以她格外用心看,手札是记录那人所游历过的地方。
其中就有提到一个上古雾障,说它原是一处天然阵势,经高人修改后更形厉害,只能由云雾流动的方向推算每个时辰生门变化的方向,就算精研奇门阵法的人,若没经过长时间的推算也无法找出进出的方法,一般人更是只能在阵外徘徊。
这种出阵容易入阵难的设计,用意在保护阵心之物,也就是阵心通常有什么宝贝,当时她觉得好玩就默记了入阵之法,现在愈看愈觉得这里像手札所提的雾障。
“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吧……不过试试也无妨!”好奇的她在心中默默背诵着五行八卦的方位,配合云雾移动的方向,一步步小心地跨着,行进的速度虽然缓慢,但愈走云雾愈浓愈难分辨方向,不知过了多久,云雾终于由浓转淡转薄,最后看见远处传来淡淡的红光,应该就是陈眼了,她像押对宝一样兴奋地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