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先生,”萧子琳追上去,“我、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心想,也许你愿意帮我一个小忙。”
男子噙着笑意并不答腔,等着她往下说。
萧子琳舔了舔唇瓣,欲言又止地。“……依你对此地的了解,你想,我有没有可能在这儿找个临时的工作?”
男子笑颜越深,很庄重的,丝毫没有轻浮嘲弄之意。“你会做什么?”
“室内设计。我有三年的经验,做过十三四个案子,在西贡建筑界,还小有名气。”她只说了一半的实话。没错,她是搞设计的,也接过不少案子,的确小有名气,但不是因为她才气纵横,而是恶名远播,且是在台北不在西贡。
“这个女人很难搞”是大家给她的较含蓄的评语。别人接案子,是看出钱老板的脸色,人家要求什么就给什么,她可不一样,她是全台北市惟一一个敢指着大老板鼻头,破口大骂的女中豪杰。
好友劝她收敛点,别砸了饭碗,她却说是在作专业教育,提升文化素养。
“你不是到德国来观光的?”
“不是,我是来找人的。”萧子琳据实以告。“一直没能找到。”
“那位朋友贵姓大名?”柏林的华人并不算多,圈子也小,要找一个人不会太难。
“姓魏。”
“名字呢?”
“不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保留一点比较妥当。“方便给我一张名片吗?”
第二章
“魏怀轩。”萧子琳拿着名片,胸口像被人沉笃的捶了一拳,闷痛得欲语难言。
是踏破铁鞋无苋处,还是冤家路窄?
这么巧?巧得仿佛电影里刻意安排的情节。这些天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忙乱的街头,凄凄惶惶急于寻找的人,如今赫然出现在眼前,她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
是他吧!魏怀轩这名字并不普遍,如此英挺不凡的男人,的确拥有令她姐姐爱上的条件。
“你怎么了?”
魏怀轩见她怔愣着一动也不动,伸手轻轻触碰了下她的肩。
“没,”她仓皇回神。“只是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刚巧遇上一名建筑师。”
“很抱歉,我们公司并不缺人。”
他看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清澈,黑瞳中干净得无丝毫杂质。很少男人能不以惊艳的赞叹星芒来面对她灵秀和野性自然交融的绝美容颜。
萧子琳点点头,表示理解。“是我运气欠佳,何必抱歉呢。”知道是他就好办了,至少不用再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间。
“我还是会帮你留意,倘若有机会……”
他连安慰人的语气都很真诚,萧子琳委实很难将他和负心汉联想一起。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或许就是靠着那张外表看来真诚的脸,才能骗得姐姐的痴心纯情。
“你对每一个人都是这么热心,还是只优待自己的同胞?”她问。
“应该的,不过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我说我会留意,不代表我一定能帮你,换作别人,大概也免不了客套一番。”
原来只是客套。
萧子琳脸上的笑僵凝着,十分尴尬。
“你说你那位朋友也姓魏?”看出她的无措,他马上换个话题。“把他的长相告诉我,我会‘热心’帮忙。”
“不是客套?”她的调侃换来他的灿然一笑。这笑,真是好看极了。“坦白说,我连他的长相也不是很清楚,他是我姐姐以前的男朋友,我姐姐过世以后,有些东西希望能遗留给他。”
“没有电话?没有地址?没有任何相熟的朋友?只知他住在柏林?”他接口道:“这像海底捞针,的确费时又费力,难怪你需要一个工作。”
“很倒霉遇到我这样一个没大脑又没钱,且即将流落街头的笨女人?”
他咧口大笑,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瞳仁中出现一抹疑惑。
“怎么我觉得,你好像不是那么单纯?”
“假设我是包藏祸心,意图钓个金龟婿好了。”萧子琳故意绽出一朵充满暧昧的浅笑。
“不不,请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魏怀轩自朗俊的脸庞狼狈地涨红到脖颈上。
“那你是什么意思?”萧子琳得理不饶人。
“你够聪明,我承认失言,可以接受我的道歉?”魏怀轩有些招架不住她半值一半怒半佯装的瞎缠。
“岂可这么容易就放过你,至少得赔点什么。”她果然顺藤摘瓜,一路踩着他的好心肠往上爬。“一个打工的机会?”他很受教,悟性也够高,马上猜到她的诡计。“你我萍水相逢,不担心我使诈欺骗你?”
萧子琳笑得很不真心地,“你会吗?”
他沉吟半晌,很无奈地摇摇头,“明天早上十点到我办公室来。不要迟到,我半秒钟都不肯等的。”
她顿时开心的惊叫,学正在作街头表演的吉普赛女郎,持着长裙的裙摆,临起脚尖便手舞足蹈了起来。
魏怀轩倚在一尊铜制雕塑旁,匪夷所思地望着眼前翩然起舞的美丽身影。
她真是冲着自己来的?目的呢?
脑海里蓦地浮现“金龟婿”这字样,他不禁自嘲地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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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子琳回到公寓已经晚上九点多,因为心情很好,她一口气逛了五个观光景点,收集大堆的名信片、纪念品和各式图卡,预备明儿一早就寄回台湾去。
才掏出钥匙,大门霍然开启,男人的嗓音从里头传来,她本能的退到角落处,看看出来的是何人。
是个高大的年轻人,皮肤黝黑,一手搂着阮月宜,一手提着非常眼熟的大布包,在玄关处,低头和她吻别。
两人叽里呱啦的说了几句话,男人才依依难舍地挥手离去。
“你男朋友?”
她突如其来的出声,令阮月宜大吃一惊。
“你怎么躲在那儿偷看?”阮月宜气呼呼的走进屋里,直入房内,“我要睡了,不跟你鬼扯。”砰一声,她甩上房门。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谁希罕知道你的鸟事。” 得二五八万咧,哼!
回房躺在床上,她一刻也静不下来,双手不停地翻书,其实根本就没看进去。脑海里有着的全是魏怀轩的身影。该怎么办?仇人近在眼前,用什么方法才能杀人于无形?
电视肥皂剧里拙劣愚蠢的情节一幕幕过滤,没有一个适用的。
直到十一点多,亢奋的心绪引来强烈的饥饿感,她走到厨房,想下碗面当宵夜,却讶然发现,整个冰箱空空如也,原本八分满的存粮被搜刮得连饮料也荡然无存。
她很合理地联想到阮月宜,以及……她男朋友手中那只大布袋,想起来了!那只布袋是她在SOGO百货买的。
她用力敲打着阮月宜的房门,声音之大足够将整栋公寓的人统统吵醒,她却怎么也不肯出来应门。
“再不出来,我就打电话到警察局,说你……非法入境。”这罪名是胡诌的,没想到竟然奏效,阮月宜立刻含着两泡泪眼现身在她面前。
“还来!”同居不久,她就在阮月宜的习性中,发现某种出身清寒的标记。她所有日常用品全部来自地摊货和跳蚤市场,用完了也不加以补给,理直气壮的和她共用一条牙膏、一瓶洗发精、甚至一块香皂。
现在连她的粮食都敢来染指,将来恐怕要跟她公家穿衬衫、裙子乃至于高跟鞋。
“我将来会还你,我保证。”俏脸上的泪水已经淌到了襟口。“我查到了那个要娶我的人的身份,他是个挺有钱的老板,等我从他那里要到了钱,马上就可以连本带利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