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唉!陈腔滥调,他说得起劲她听得腻。
「你不仅要懂还要做到。」
樱璞唇畔漾起一抹隐约的微笑,清清喉咙,然後举起一只手,一本正经的说:「是,樱璞发誓会坚守本分绝不腧矩。」若违背誓言……呃,以下自动省略,反正只是敷衍总管而已,不用太认真,不过都这么说了,总管该没话可讲了吧?
「嗯,这还差不多。」总管满意的点点头,这丫头还算识相,不过她刚刚的话好像哪里怪怪的,像少了什么似的。
「总管的话樱璞会谨记在心。」她乖巧的应道。
「你记住就好。」除去那张利嘴外,这丫头性情还挺乖巧的。「你别认为我罗唆,我也是为你著想,咱们大唐虽然社会风气开放,但还是很重视阶级跟地位的,就连婚姻大事也得门当户对,下人永远是下人,少作梦多做事才是对自己好。一总管语重心长的说。
想当凤凰的婢女他看太多了,可有哪一个结局是好的?
「樱璞晓得。」怎么又说到这上头了?
「你晓得就好。」
「总管应该还有事要忙,樱璞就不麻烦总管了。」恭敬的欠欠身,樱璞眼角余光瞥向桌上的饭菜,眼里有著渴望。
「呃……对对。」怪了,话都说完了,就该走人了,他做啥跟她讲这么多?「咳!大少爷现在人应该在莫轩楼里,我得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事要帮忙的。」说完,他就快步的离开。
好笑地看著总管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樱璞重新拿起筷子,脑子里想著刚刚听到的事。
「要我当贴身丫鬟……」她用筷子敲了桌面几下,「他在想什么?」
第一次见到大少爷时,他给她的感觉不像是商人,反而比较像是读书人,气质温文儒雅,有著浓浓的书卷味,嘴边漾著和气的微笑,很亲和的感觉,但眼角眉梢间又有藏不住的威严,亲和和威严这两种不搭轧的感觉,在他脸上却奇异的融合成一种独特的气质。
不过,依她先前在挹翠亭的观察,大少爷其实是个双面人,而且装傻功夫一流,他明明就知道那对父女在说什么,却用听不懂来搪塞,而那对笨蛋父女竟然也相信。
最好笑的是他明明就不喜欢那对父女,却还笑得那么客气恭敬,要不是无意间发现他眼里一闪而逝的冷光,她还以为他是真的尊敬欢迎人家呢。
大少爷看似温和亲切,但应该是个冷漠孤僻的人,他笑得愈开心,就代表他心里愈不高兴,标准的表里不一。
当他的贴身丫鬟?呵呵,或许这个差事还挺不错,就看他怎麽愚弄世人吧。至於他选她当贴身丫鬟的动机……嗯,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
第四章
樱璞收拾了些衣服便来到东苑。
「这里怎这么多竹子啊?」跟西苑的百花不一样,东苑栽种的是绿竹,风一吹来,便可以听到飒飒的声响,凉风中带著竹叶的味道。「不过还不错,颇有意境的。」
「你来了。」单霁澈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後。
「大少爷。」她恭敬的朝他欠身。
「来吧,房间我叫人准备好了,你把东西放到里头去。」说完,单霁澈转身走上长廊,樱璞连忙跟在他身後。
走过长廊,越过一座小桥,他们来到一栋楼前。
「到了,这是皓霁楼,你的房间在这里。」他边说边打开一扇门。
「哇!好大喔!」樱璞打量著房里的布置。
房间中央是竹制桌椅,墙上挂著几幅绘著竹子的水墨画,角落有座彩绘逸竹屏风,窗棂上也刻著竹子,推开窗可以看到一排整齐的葫芦竹,空气中弥漫著樟木和绿竹的香气。
关上窗扇,她转头看向同样雕著雅竹的大床。
「咦,床怎么只有一张?」
「一个人要睡几张床?」坐在椅子上,单霁澈迳自倒了杯水。
「一个人睡?少爷,你是说这间房就我一个人住?」
「要不你以为呢?」
「这么大间房,至少也要两个人住啊。」睡惯了西苑的通铺,要她一个人睡这么大的房间,她觉得好奢侈。
「让你失望了,主子的贴身丫鬟都是自己住一间的。」这丫头不知道吗?
「是吗?」樱璞抬头又看了宽敞的房间一眼,难怪其他人都一脸的羡慕,原来是这麽回事啊,不过天下没白吃的午餐,住这么好,工作应该不轻松。「大少爷,请问奴婢要做些什么事?」
放下杯子,单霁澈看了她一眼,「以後别叫自己奴婢,回话的时候唤自己的名字就好了。」每个人都唤自己奴婢,他都分不清楚谁是谁了。
「是,樱璞遵命。」
「至於工作,我吩咐什么你就做什么。」
是吗?那希望他不会叫她煮饭,她做什么都还可以,就只有煮饭最不行。
想当初她把酒当成了油差点烧了厨房,厨娘因此喝令她永远不可以再踏进厨房半步,那次可真狼狈,还好今日厨娘没认出她来。
「樱璞明白。」
「嗯,你识字吗?」
「识得一点。」识字一事,她本来就没有隐瞒的意思。
「那现在跟我到书房去吧。」单霁澈起身往外头走去。
匆匆把包袱丢到床上,樱璞随即跟上他的脚步。
「皓霁楼的一楼是厅堂,二楼是书房,三楼是卧房。」他简单介绍皓霁楼的楼层,跨过门槛走上左边的阶梯,来到二楼的书房。
他走到桌後坐下,翻开桌上的帐本,吩咐道:「帮我磨墨。」
「磨墨?」什么意思?桌上有一排粗细不一的毛笔、一颗圆圆大大的玉石、一只看来价值不菲的瓷杯、一条半长不短的双头鱼水晶,和一个不圆不方还黑黑的盘子,磨墨?拿那颗大玉石磨吗?那个看起来很重耶!还是拿双头鱼水晶磨好了,或许比较顺手,可是墨在那里?还有在哪里磨?杯子里吗?
单霁澈看身旁的人迟迟没有动作,便抬头问她:「怎么不磨墨?」
「我……我不会磨墨。」
识字却不会磨墨,这小丫鬟真古怪。细看她一眼,他指著一旁造形古朴的石砚说:「在上头添点水,然後这样子磨。」他边说边示范。「记得动作要放慢,这样墨才不会溢出来,知道了吗?」
「嗯,樱璞会了。」接过他手上的墨条,樱璞有模有样地学著他刚才的动作。
遇了一会儿,她看到原本透明的水变成黑色,然後愈来愈浓。
「好了,这样就行了。」单霁澈拿起笔沾了些墨,然後专注於帐本上的数字。
就见他一页一页的翻著看著,笔尖在纸上起起落落,写下一行行龙飞凤舞的字,樱璞直盯著他的笔尖看,觉得笔在他手上仿佛像是活的,奇妙极了。
过了一会儿,原本专注於看帐本的单霁澈突然出声,「添墨。」
「添墨?就是重复刚刚的动作吗?」
「对。」没墨水就不能再写字,於是单霁澈放下笔喝了口茶。
「好。」让水变黑挺神奇的,她很高兴可以再磨一次墨,唇边漾著一抹笑容,眼睛也闪闪发光。
趁著她磨墨的时候,单霁澈问:「你怎么会识字?」好人家的女儿才可能识字,一个丫鬟识得字叫人惊讶。
「我学过。」没抬头看他,樱璞依然专注地磨著墨。
「什么时候学的?」
「小时候。」有记忆以来,母亲对她就是中文和ABC双管齐下,她的字典永远比同学多一本。
「喔,是去学堂学的吗?」单霁澈的语气像是在聊天,但眼底暗藏刺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