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玛姬眼睛都闭起来了,但她语气听起来可充满了潮弄意味。
兰生也解释不上来自己为什么有那么大的火气,他轻轻推了推玛姬,令玛姬意外地睁开眼睛。
“你怎么啦?”慢条斯理地打个呵欠,她搔搔头。
“我要向你挑战。”兰生满脸倔强地低声说了出来。
“挑战?挑战什么?”还没有回过神来,玛姬漫不经心地推推眼镜。
“挑战你对男人的评语。”
“哦?我对男人的评语又是哪里不对了?”
“你怨恨男人!”兰生斩钉截铁地说道。“对吧?”
“我才没有,我没事干嘛去做那种无聊事。”
“你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还是分手了?要不然你不会对男人存有这么浓的敌对意识!”
玛姬翻翻白眼。“谢谢你喔,我不知道现在的外科医生也可以客串心理医生了。我只是就事论事,举例说明我碰到过的CASE而已。”
“反正你存有这种观念就是不对的,这会影响到你以后的婚姻生活,甚至影响到以后你的儿女们对两性角色的偏差看法。”兰生见她一脸难以置信,不禁有种占上风的感觉。
“慢着慢着,你不觉得你说的太离谱了吗?”玛姬两肩一垮地伸出舌尖抵住唇瓣。“天啊,我一定是累疯了,所以出现幻听啦!”
“不,我是跟你说真的,在带团或是跟外国人打交道这方面我虽然比不上你,但在医学的专业领域上,你最好听我的!”兰生看看她那茫茫然的表情,几乎要耗费全身力气才能阻止自己笑出来。
“现在你好好休息吧,等我们有空些,我再告诉你一些正确的观念。”兰生说完后走到后头的洗手间,刚将门关好,他已经忍不住地爆出一长串大笑了。
唔,看样子这将会是趟愉快的旅程。
将冷水泼在脸上,兰生对镜中的自己笑了笑。突然之间,他伸手摸了摸镜里那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到底有多久了,在忙碌而压力沉重地工作之余,到底他忘了笑是多久的事?沉思了一会儿之后,他瞥向镜子一眼,然后打开门走出去。
在熟悉的隆隆声之后,于机舱内叮咚响着的讯号灯闪亮之中,玛姬头昏眼花地伸伸懒腰,终于快降落了,她扣好安全带,看着空姐例行性地检查所有乘客的安全带是否扣妥。
“醒来啦?刚才机长已经广播过快降落了。”兰生取下耳筒,露出和善的笑容望向她。
“你没睡吗?我们一出关之后就要开始今天的行程,你没睡的话,会很累的。”玛姬伸手掩住另一个即将逸出口的呵欠,口齿不清地说道。
“我睡了一会儿,但是我发现别的事更好玩,那就是观察别人可爱的睡相。”兰生说完还朝她挤挤眼。
玛姬的呵欠打了一半,她立刻坐正身子地盯着身上盖着的毛毯外头的大衣,她警觉地想起这件大衣好像似曾相识……
“这是你的大衣?”玛姬将大衣卷起来递给他,脸上却逐渐红了起来。
“我看你一直往毛毯里钻,所以……”兰生接过大衣理所当然地披在自己椅背上。“我不想你着凉。”
“谢谢你。”玛姬拚命命令自己不要老是红着脸,但脸蛋却不争气地越来越烫。该死,她该没有在睡着时做出什么不雅的动作或表情吧?但看他笑得那么诡异的样子,真令人担心哪!
“不客气。”兰生带着异样的笑容将两眼盯在机舱上方的小电视,这种照顾别人的感觉真好!
刚才想了许久,他才明白自己心情低落的原因。眼看着竹影跟亚力如胶似漆的甜蜜,连一向铁齿的大哥梅生都心甘情愿被任性刁蛮的裕梅所俘虏。这令他感到世事的变迁和人生必然的改变,以前他一直以为全家人可以快快乐乐地共同生活下去,但首先是竹影脱离以全家人为中心的城堡,嫁给了亚力。
现在,梅生又娶了裕梅,从此他们兄弟之间虽然仍能像以前般的亲密,但在大哥的世界中又出现了另一个圈圈,那是只属于他和裕梅的角落,只会扩及至他们的子女,不可能再让他和菊生去参与的。而菊生,总有一天也会走上如大哥的路径,有他的妻和子,而那时的自己呢?
深思熟虑之后,兰生这才知道原来这阵子一直困惑着自己的那种感觉叫寂寞。
从小他就是较为阴柔忧郁的孩子,不同于大哥梅生的烦恼事在心上留不到三分钟,和菊生那种大刺刺凡事洒脱的个性。小小的兰生毋宁说是个有点杞人忧天的思想家。
父母不只一次地劝告他:不要想得太多了。但他总是无法控制地越想越多,心思细腻的他是个十足的恋家狂,对于外面的花花世界,他不以为那会比跟家人团聚重要,所以在竹影和大哥结婚之后,他也越来越寂寞。
出色的外貌加上高尚的职业,使得他在哪里都可接收到各式各样异性所散发出的魅惑讯号,但谨慎的个性却让他一再地踌躇不前。并非那些女郎的条件不优异,事实上她们不只有傲人的外表,其中不乏曾当选香港小姐,也有才貌双全的硕士级人物,但他却一一地错过她们……
“麻烦你待会儿出去之后先在关卡前等一下,我得数人数。”飞机才刚停稳,玛姬从前头一排排地嘱咐着团员,在走到兰生面前时,她低垂着眼睑像背书般地念着。
在望着玛姬向前招呼团员的背影之际,兰生发现自己的眼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追着她那条粗链般的发辫而去。
或许是因为她像竹影吧!就像自己妹妹般地随和平易近人,所以会引起自己注意到她的存在,于是兰生跟着其他的旅客缓缓向机门走过去。
虽然同样位于北半球,但处于高纬度的欧洲硬是比亚热带的香港冷,在维也纳机场出关之后,冷冷的气息立刻毫无遗漏地扑向每个人的肌肤,似乎要钻进骨骸般地寒冷。
清晨空旷的迎宾大堂里只有兰生他们和另一团同样来自香港的旅行团。其他的团都已经先一步地被当地的导游接走了。
“各位,我们现在可以先换些钱,不要换太多,因为主要的购物商店都可以使用信用卡或收美金,奥地利的货币单位是先令。”玛姬招呼着一群胖太太去上厕所,然后带其他人去换钱。
兰生将钱交给团中热心的人去换,他将围巾圈住口耳,静静地坐在那里观察着环境。
不同于香港机场的纷沓,这里的人个个都显得特别自制,微笑地含首打招呼,或互相拥抱亲吻,没有人发出令人侧目的嚣闹声。
“于医生,你坐在这里干什么?”毛绒绒的大衣在眼前晃动着,兰生没露出任何足以泄漏他感觉的表情地望向那三个如影随形的女郎。
“我不干什么。”兰生礼貌地朝她们点点头,便迎向那个热心地为大家换钱的男子。
玛姬从眼尾的余光扫向兰生所坐的地方,在看到那三位妖娆的女郎凑过去时,她只是眉尾挑了几下,然后又将全副的精神用在数团员人数和当地导游身上了。
点算着行李将所有人的家当都安置在游览车下的行李厢之后,玛姬上了车又再一次地清点着人头。
“好啦,完全到齐了。现在开始我们已经在欧洲。今天的行程是去参观熊布朗皇宫,是由奥图帝国最有名的玛莉泰瑞沙女王所建造的,里面的房间很多,所以我们不全参观,只看一些比较重要的房间。还有一件事很重要,就是请各位在皇宫内不要使用闪光灯拍照,因为皇宫内有很多无价的油画,闪光灯会对它们造成伤害。”玛姬冷眼旁观在兰生附近所引起的骚动,那是张梦云她们一行人要求其他人换位子而引起的嗔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