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你哭个什么劲儿呢?妈不是还好端端的在你面前吗?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丫头似的。”玉贞揉揉玛姬的头,眼角湿润地对门边的老人嗔叫。“爸,你也真是的,把玛姬叫了回来,那她的工作怎么办?”
“妈,你永远都比我的工作重要,你现在觉得怎么样?”玛姬抹着眼泪,抽噎地问道。
玉贞脸上还是挂着她惯有的淡淡笑答。“就是这样了吧!玛姬,妈妈并没遣憾,因为我有了你,这一生就值得了。”玉贞说着泪水扑涑涑地倾洒而下。
“妈妈,遗不遗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里能够得到平静吗?妈?你还在恨爸爸吗?”玛姬为她拭净颊畔的泪痕,母女两人泪眼相对。
王政勃然大怒地冲到床前。“住口,不准任何人提起他的名字。”
玛姬哭喊地转过身去。“外公,你怎么能否认我父亲的存在呢?我的存在不就是最有力的证据吗?我的存在日日夜夜的提醒你们,我父亲所做的错事,不是吗?”
“玛姬,那不关你的事啊。”玉贞挣扎着从床上想去拉住玛姬,但却力不从心地跌倒在床畔的椅子上。
“不,这是我的事。妈妈,若不是因为我的存在,你早就可以离婚,找到你自己的生活,你都是为了我而苦苦死搅拌在这个就破碎了的家,是我拖累了你。”
“够了,你们母女统统给我闭嘴,玉贞,你好好地养病,即使花光我所有的财产,我也要把你的病医好,至于你玛姬,你给我好好地照顾你妈妈。”王政以不容别人反驳的语气说完之后,立刻由他的司机载走。
玛姬服侍着母亲,思绪却不停地萦绕着远在欧洲的兰生。他们现在总该到阿姆斯特丹了吧?她透过大片的透明玻璃,望着满天像黑绒布上贴着亮片般的星空,如此地自己问自己。
奇怪,才分开不到四十八小时,可是对他的思念却越来越浓烈,就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细网迎头兜下,使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一样的挂念着玛姬呢?将头贴在冰凉的玻璃上,玛姬一次又一次地转动着手指上的指环。
说再见就一定不会再相见了吗?那么从那时候就已死掉的心,是不是还会有活过来的一天呢?不懂啊,感情竟是如此的折磨人啊!
随着抗癌药物的加深作用,病床上的玉贞日渐赢弱。有时她会带着如梦似的笑容,以羞涩的语气对玛姬诉说着自己和贝正龙相爱时的欢愉时光。但更多时候,她只是张着空洞的眼眸,静静地盯着似乎远在玛姬永远到不了的地方。
“妈,喝点果汁好吗?”玛姬将打好的果汁倒进杯子里,端到母亲面前。
“玛姬,那个男人是谁?”玉贞接过果汁,盯着玛姬浑身一震的样子,莞尔地笑了起来。“妈妈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还不打算告诉我吗?”
玛姬搂住母亲的脖子。“妈,你会活得长命百岁的,医生不是说你的情况已经稳住了吗?”
“我分辨得出来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安慰我的话。贝玛姬,你别想岔开话题,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他是怎么样的人?”玉贞佯装板起脸孔,拍拍玛姬手背地催促她。
“他啊,他很体贴也很爱我,他甚至在教学里向我求婚。你看,这就是他送我的纪念品。”玛姬伸出手去,请母亲拿下戒指仔细端详。
玉贞正经地面对女儿。“这是婚戒。”
“嗯,一对的另一只在他手指上。”玛姬说完盯着外面的车水马龙不发一言地发呆。
“他人呢?”丽贞隐隐约约地感到不对劲儿。“玛姬,你老实说,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从你一回来我就觉得你似乎变了……”
“妈,没有什么事,这只是一次很令人感伤的邂逅而已啊!”玛姬试图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但玉贞察言观色之余,知道这其中大有内文。
“贝玛姬,你该不会是……该不会去招惹到有妇之夫了吧?”玉贞越想越担忧,她举起削瘦的手抓住玛姬,厉声地问。
“妈,我没有去招惹有妇之夫!只是,唉,只是我根本没有办法确实的知道自己的心究竟怎么了?妈,你为,我不敢忘了你的话。他姓于,是个很好的人。”玛姬没法子说更多关于兰生的事,因为每提起他一次就会令她的心痛加剧。
“那就好,我放心了。”玉贞说完又昏昏的沉睡过去,留下玛姬独自地为心事烦恼也为母亲的病而操心。
兰生生着闷气地坐在咖啡厅里,他的兄弟们也面色凝重地坐在一旁。
“呃,兰生你别生气嘛,我们只是想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谁知道阴错阳差,那个张梦云竟然会穷追不舍,找到医院去闹。”阿凯双手合十地一再求饶,但兰生连正眼都不瞧他一眼。“我真是太寒心了,我的亲兄弟竟然也有份!亚力耍我也就罢了,没想到连大哥跟菊生也凑上一脚,唉!”兰生端起咖啡,怨言连连地大发牢骚。“天理何在哪!”
梅生和兰生对望几眼,尴尬地笑笑。
“兰生,我们也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着想啊。起码,你不是因此而跟玛姬有了个好的开始吗?”梅生弹弹手指地劝着他。
“是啊,二哥,你自己不是说已经把戒指套在她手指上了,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菊生百思不解地说道。
兰生没好气地闷哼一声。“套是套住了,但我回香港到现在都半个月,她就像消失了似的,我找都找不到人,再加上那个张梦云的死缠烂打,我都快被逼疯了!”
“阿凯,你打听的情况怎么样?”梅生朝阿凯使使眼色,阿凯立刻自口袋中掏出张纸条。
“我回公司打听了一下,听说玛姬请长假,理由是她母亲重病需要她照顾……”阿凯还没说完即被兰生粗鲁地打断。
“这些我都知道了。”兰生不耐烦地大叫。
“呃,我还探听到一点别的,贝玛姬的爸爸贝正龙就是贝氏化工集团的总裁,而她的外公王政,你们一定不相信,他就是华政企业的老板。”
阿凯的话说完之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静默了下来。光是贝正龙就已经是本港举足轻重的大财团负责人了,更何况还有个政经两界最有份量的元老王政。这表示玛姬她并不是个单纯的小女孩,她是所谓的衔着金汤匙出生,华胄世家的娇娇女。
兰生看着左手无名指上那个简单的白金环,突然失声笑了起来,而后越发不可控制地激动大笑着。他双手伸到脸上遮住双眼,在干涩的笑声中偷偷拭去眼角不习惯的湿意,吸了吸鼻子。
“原来如此,难怪她一直不肯给我长远的承诺,果然事出有因,我这么个小小的医生跟她的身份实在是相差太远了。”兰生神态中透着浓浓的疲倦,缓缓地说道。
“兰生,玛姬不是这种人,我跟她共事了这么多年,如果她是那种以财势来衡量一个人的价值的人,我也不会将她介绍给你。这是贝氏集团的热线,另外这个是华政企业的电话,或许你能用得上。”阿凯将纸条放在桌上,见兰生没舍表情,他伸手想拿回纸条,但兰生却抢先一步地拿起纸条,慎重其事地放入皮夹里,头也不回地出去。
“唉,希望他能跟玛姬有结果,否则以后我的日子就难混了。”阿凯站起来伸伸懒腰说道。“哦,此话怎讲?”梅生拿起帐单,正要到柜台结帐的脚步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