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我想我还活得下去!”玛姬呻吟着的用拳头搓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意图制止那碰碰作响的干扰。
兰生忍不住自己心里的激动,他长长叹了口气。“真是难为你了,要摆平这么一团三山五岳集结而来的英雄们。”
玛姬不以为然地揶揄他。“这还是小CASE。要是碰到旺季时,有时一个团五、六十人那是很平常的事。干这行最刺激的一点就在这里,你永远不知道明天会碰到些什么样的人或者你的客人又要出些什么难题来考验你的耐性和修养。”
“像他们这种人很多?”兰生帮玛姬倒了杯热茶,看她拿颗药丸很快地用茶水送下肚去。“你吃什么药?”
“止痛药,我头痛。”玛姬扮了个鬼脸拿起筷子。
“你不该用茶水吃药的,应该用温开水。”兰生不赞同地摇摇头。“茶里有些成份跟药结合后对人体不好。”
“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我们除了妥协还有什么办法?像他们这种人非常多,只不过以往我团里大概只偶尔出现一、两个,但他们也只是在私底下互相批评对方。像这样公开的挑明了讲的,我还是第一次碰到。”玛姬挟起一块炒鸡肉的青椒,若有所思的说。
“那以后的行程只要注意把他们吃饭时的座位隔开,这样不就没事了?”兰生说完,奇怪的看着青椒自玛姬的筷子上滑落,正中红心地掉进她的茶杯里。“怎么啦?”
玛姬脸上挂着哭笑不得的表情,连连眨着眼睛地瞪着那层油在浅褐色的茶水上泛成同心圆般的圈圈往外扩散。
“玛姬,你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吃错药啦?”兰生眼见玛姬脸色越来越古怪,各种不好的猜测在他心里如变形虫般地滚来滚去分裂繁殖成一大片阴影。
玛姬露出个虚弱的笑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才吃错药咧,我刚刚才想到我昨晚在飞机上排房同时,我把他们排在同一个房间了。”
“你确定?”兰生总算搞清楚玛姬所说的重点了,他啧啧咋舌的在看到玛姬肯定的点头之后,深表同情的对她说:“要是那样的话,你不啻是把两尾斗鱼关在同个鱼缸;更有可能是将豺狼虎豹放同笼,非两败俱伤不可。”
玛姬表情凄惨地翻翻白眼。“这我知道,你别再提醒我了。看来今天晚上我别想有好日子过啦!”
“真惨!”兰生忍后不住笑了起来。
“是啊,真惨……”玛姬呻吟地端起杯子啜了一口,但随即又将满口充满油味的茶吐出来,厌恶的放下杯子,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平安地撑过剩下的几天行程。
由于行程极为紧凑,因此,她们几乎一用完餐即奔赴下一个名胜。在巴士上玛姬旁敲侧击地从许多位胖太太或老先生下手,但无论她怎么探听,就是搞不清楚陈胖子和林先生之间究竟有何过节。
由已知的只言片语里,玛姬努力地拼凑了半天,只知他们似乎是因为言语之间起了冲突。站在车头向后面车厢张望过去,不同于前面的聊天和传递零食,后面那些人是壁垒分明而不相往来。
陈胖子跟林先生在这一点上倒是挺有默契的,陈胖子上车坐了左侧,林先生上来后必然将所有的行李搬到右侧,两人总是隔个走道的互别苗头。若是林先生先上车,情形也是一样。
再往后头瞧,林先生后面坐的是李玉敏和方玲,在她们旁边的座位上最张梦云独坐,张梦云后面即是于兰生。在心里默默数着,玛姬突然灵光一现的转身坐好。
好家伙,阿凯该不会是事先知道这团里有那么多难缠的英雄好汉,所以才拐她帮他带这团的吧?这个念头在心里停留不到五分钟即被她剔除,不可能,这点道义阿凯还是有的!
车子往郊区缓缓驶进一条幽雅的林荫道,她打起精神拿出麦克风。“各位休息够了吗?现在我们已经进入维也纳森林的腹地内了,相信大家都知道维也纳是有名的音乐之都,很多有名音乐家都在此住过。这一路上我们会看到舒伯特、贝多芬住过的房子。提到舒伯特,他最有名的一首曲子就是‘菩提树’,那是他在待会儿我们要去的一家旅馆完成的,那家旅馆以前是间磨坊,磨坊主人有个很美丽的女儿叫珍妮,舒伯特有首曲子叫做‘金发的珍妮’,有人说是他为磨坊主人的女儿做的,众说纷纭,现在也已经没法证实了。”
“这里就是那家旅馆,请注意门口的那棵树,那就是菩提树,但它已经不是当初舒伯特见的那一颗,那棵已经死掉了,现在这棵是再补种的,不过位置倒是没变。”待车停妥之后,玛姬看看手表。“我们在此停留十五分钟,大家可以下车拍照,看看风景。待会儿我们还要赶到最深处的地下湖参观。”
看着团员们三三两两地站在那株菩提树前照像,玛姬拿起团员名单愁眉苦脸地站在车门旁发呆。
“还在为那件事烦恼?”不必回头,玛姬就知道是谁在身后,因为那股混有青草和橡木味的古龙水已经提前泄漏出他的踪迹。
“嗯,很伤脑筋,但截至目前为止我们的房间刚好。因为其他人大都是夫妇或朋友们一起来玩的,总不能拆散人家。”玛姬再一次浏览着名单,还是没有回过头去看他。“刚才方俊雄跑来找我说,他母亲要跟他同一个房间;而张梦云她们三个又自愿挤一间;原本方妈妈跟张梦云同房的,这样一来,多了个房间,但因为方家母子住同一间,所以你必须自己住一间了。”
“这我没问题,那两位先生呢?”兰生看她垮垂着肩膀,心中突然也涌出一股并不怎么熟悉的疼痛。
“问题就出在他们身上,其实他们回房间之后应该也没什么好吵的,电视都是德语法文系统,欧洲国家又没什么夜生活,除了睡觉什么事也不能做,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玛姬,你很讨厌我吗?”兰生充满了挫折感地看她。“还是我身上沾满了致命的病毒,所以你要这样躲着我?我只是想表现我的友善而已!”
玛姬的脸霎时苍白了起来,支吾以对地闪避着他的眼神。”我并没有那种意思,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玛姬,我不相信你看不到我所做的努力,我一直都很纳闷自己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够?”兰生在说完之后,自己也惊愕地闭上了嘴巴。关于这种感觉他并非一定要她知道,因为如此一来,自己不就是摆明了要玛姬接受自己的好意,而这根本就不是他的本意啊!
“对……对不起,我想是我自己在一厢情愿地逼你,事实上你根本没必要……”兰生笨拙地想解释清楚,但却被玛姬所打断。
“于先生,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事,只是这是我的工作,我必须自己去面对困难并且想办法解决。毕竟,我总不可能幸运到每次带团碰到困难时,都有像你这样的人帮我吧?”玛姬说完之后试图挤出个微笑,但却发现自己的肌肉已经僵硬得不听使唤了。
幸好陆陆续续上车的团员解除了她的尴尬,她如逢救星般的招呼着团员们坐妥后,驱车前往那个硕大的地下湖。沿途优美的风景向来都能使她的情绪受到抚慰,但今天她却感受不到那种应有的平静,心里宛若狂涛翻滚,一刻也不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