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维廉一眼,璩杰转身往楼上走,“那可不一定,我只相信证据。”
“我不懂你究竟在担心什么?我已经很大了,我不会让自己陷于危险的。”
追上两、三阶楼梯,维廉对着他的背影大吼。
没有回头,璩杰只是远远传来一声,“是吗?”
双手在扶手上乱捶一通,口里愤怒地嚎叫几声后,维廉这才气呼呼地回到客厅,“我真的受不了了,他总是把我当小孩子看!”
“但你真的还只是个小……呃,青少年啊!”看维廉气得怒发冲冠的样子,翔芸叹口气。
“我看我先离开好了,免得你跟你叔叔为了我而伤了和气。”
“不行,你是我在台湾唯一的朋友,我不准你离开!”拉住翔芸的手,维廉急得都要哽咽了。
“维廉,我……我必须去找回自己失去的记忆,不然以后我怎么办?”
“那好,我陪你去找?”
“什么?”
“哼,既然叔叔不让你留下来,那我就跟你一起走。对,我要离家出走!”越说越兴奋,维廉刚刚还哭丧的脸,渐渐露出笑容。
“离家出走!不好吧,维廉,你不要冲动,想想看,你父亲跟叔叔,他们会有多担心?”
“不管,你什么时候要走?我去准备行李。”说完自顾自往上冲,不理会翔芸的劝阻。
“维……天啊,事情怎么会搞得这么复杂?”捧着头,翔芸坐在楼梯上问着自己。
不行,如果维廉跟她一起离开的话,不啻是应和了璩杰的指控,到时候她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不成,说什么都不能让维廉那孩子离开家门,不然,璩杰绝对不会相信她对维廉没有任何企图。
想到这里,翔芸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明明跟自己没关系的事情,搞到最后却像是因她而起的祸端,揉揉刺痛的太阳穴,她只好躲回房去。
中午,托辞头痛不想吃饭,露西好意帮她送了碗海鲜面到门口,看着她羞涩的笑容,翔芸也不好意思拂逆她的好意。
海鲜面都还原封不动,晚餐时间又到了,难道,就困在这里?那可不成,她得找工作,然后试图把失去的记忆找回来。
在医院躺了一年多,她可没有耐心再面对空白的过去。应该有人会记得她吧!她总不会是从石头蹦出来;或是用木头刻出来,想到这件事,就让她稍微感到心安一些。
正当她烦闷地在房里踱来踱去时,房门响起几声敲击声,她望着一身休闲打扮的璩杰,心突然跳得很快。
真是奇怪,早上看到他几乎半裸的身躯时,她还没那么紧张,此刻面对衣着整齐的他,却让翔芸感到一阵战栗流过脊椎。
这种感觉既奇妙又甜蜜,好像有无数的鸟儿在她心里躲着,扑扑拍着翅膀,鼓动着令人欢欣的骚动。
对这突然升起的感觉,翔芸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因应,只能愣愣地呆立一旁。
“呃……有什么事吗?”被他突然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吓得口齿不清,翔芸连退了好几步。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好一点,露西说你不舒服?”
大步走进来,看看梳妆台上的海鲜面,璩杰挑挑左眉地望着她。
“喔,啊……我现在好多了,只是习惯性的偏头痛,吃两颗阿司匹灵就没事。”
双手慌乱地在身后搓着,翔芸尴尬的圆谎。好险,差点就穿帮了!
“那好,我相信你现在应该饿了,我们下楼去吃晚餐吧!”
“呃……我不饿,事实上……”想到要跟他在餐桌上大眼瞪小眼配饭吃,翔芸是宁可饿肚子,也不想去活受罪,况且,她根本一点食欲也没有。
“事实上,你今天几乎什么都没吃,来者是客,我不想怠慢你,再说,即使是死刑犯,枪决前都还能享受丰盛的最后一餐,不是吗?”
“真是谢谢你啊,最后一餐!”白了他一眼,翔芸更加没胃口了。
“不客气,我还特地要露西为你加菜呢!”
不由分说地拉着翔芸手臂,丝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他将翔芸拉到餐厅。
“翔芸,今天露西煮了我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你快坐下来吧!”看到翔芸,维廉兴高彩烈地舀了狮子头,送到翔芸的碟子上。
“谢谢,你自己快吃吧!”看着狮子头,翔芸根本不想动筷子,听到另有说话声,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原来是维廉边吃边看的卡通——蜘蛛侠。
在维廉和璩杰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的情况下,翔芸只得拿起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挑着饭吃。
“在我们家,晚餐必须坐在餐桌边吃饭。”两眼盯着萤光幕,维廉说着瞥了璩杰一下,眼神里尽是不满之意。
“不错,我坚持这个规矩必须被确实的实行。维廉,你明天该去看牙齿,你已经失约一次了,我希望你把自己的信用当一回事。”
“我知道,上次是因为我的车撞坏了。”看了翔芸一眼,他嘴角漾出一抹笑容,“我明天可以请翔芸陪我去吗?”
“不行,明天史小姐很忙。”喝着汤,他说得好像跟翔芸说好了似的笃定。
满脸错愕地瞪着他,维廉连手里的筷子掉了都没发觉,翔芸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接收到维廉质疑的信号,还有不停踢她的暗示,她只能讶异地摇摇头。
“我不了解,我明天为什么会很忙?”放下筷子,翔芸发问道。
“你提不出任何身份证明,又拿不出可以证明你清白的证据。”以餐巾揩揩嘴角,他缓缓地说。
“所以?”听到他又提起那档事,翔芸两道眉毛皱成一线。
“所以,我们明天将去找出你的身世之谜。”
“喔,怎么找?”看他瞬间变得冷冽的眼神,翔芸立即心领神会,“你要把我送到警察局?”
“嗯哼,可以这么说,如果你有前科,警察局会有资料;如果你没有前科,他们应该也会有办法查出你的身份。”
“终究你就是不相信我?”苦涩地说着,不知为什么,这结论让她很难过。
“不,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正在想办法使你能够让我相信你。”放下餐巾,璩杰礼貌地欠欠身子,随即离开餐厅。
满脸狐疑地转向她,维廉一头雾水,“翔芸,你们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没、没什么事。你明天只好自己去看牙医了,你听到你叔叔刚说的……”
“真讨厌,我本来打算明天你陪我去看牙医时,我们就离家出走。这下子,我又要另外想办法了。”维廉苦恼地咬着下唇的表情,好像天快塌下来了。
翔芸啼笑皆非地看着他,一时间说不出充塞在心中的感动。
想不到这个国语说得荒腔走板的少年,会为她而认真地企划着逃跑的计划。
虽然还搞不清楚自己是谁,但翔芸心中很明白,她绝不会是个绑匪之流的人,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她就是这么的有把握!
“嗯,你不要放在心上,说不定明天以后,你再也不必为这个问题烦心了。”
看着卡通里的蜘蛛人,一个念头慢慢在她心底浮现,让她露出久违了的笑容。
“好吧,你吃饱了吗?”看翔芸推开椅子,维廉讶异地看着她几乎没动过的食物。
“我的头有点痛,我想先睡一会儿。”
“那好吧,半夜如果你饿了,可以叫露西帮你煮东西,她不会介意的。不然,你也可以叫我,我泡泡面给你吃。”搔搔头,维廉说着双眼又飘向电视里的卡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