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杀手来回报,说他杀了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时,娘就知道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派去杀你的人会杀死别人?而那别人——竟是当年遗落的孩子。
所以当晚她就自尽了……’慕容阳竭力使自己的声音维持平静,却还是让泪光泄漏了情绪。
‘煽动沈金环杀我、给她买凶门路的,就是焦瓒。
吧?’阙暝冷厉的说,双眸红芒闪动,几要喷出火来。
‘一切都是我做的,你怎么还不明白?’慕容阳脸上忽然露出轻忽的微笑,阙暝心里一惊,这才发现自己手上的匕首仍抵在他的胸膛。
想抽回匕首,却还是慢了一步。阙暝只觉手掌被他向前大力一带,匕首‘滋’地,已没人慕容踢心口。
‘不——’往日的恶梦突然又卷住他的心头,他声嘶力竭的喊出声,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
慕容阳的身子轻轻往下落,他连忙伸手抱住他。
‘大哥,’他的气息微弱,柔柔拂过阙暝的耳鬓。
‘如果我们真的是兄弟,那该有多好。’‘胡说什么?!’阙暝双眼通红,热泪冲上眼眶。
‘我们本来就是兄弟,你、了和我!’‘我们是兄弟?’慕容阳微微的笑,温热的鲜血从唇角滑下,流人阙暝的颈中。‘天下无敌的好兄弟?’‘天下无敌的好兄弟!’阙暝忍着泪,坚定说道。
‘大哥,’慕容阳轻轻唤道,声音里有无限满足。
‘背负着众人的期望……活下去,好……累……’话声未落,他怀中一轻,慕容喝的身子突然滑得抓不住,一下子溜出他的怀抱里,摔落湖中。
‘阳弟!’他嘶喊着,心如被扯裂一般。不!不要再这样了!
正欲跳入湖里,身后一声轻响使他猛然回过头来,‘冰焰?’冰焰脸色苍白如雪,全身瑟瑟而抖,不可置信的颤道:‘你……杀了……杀了他?’‘我——’冲口想否认。但,匕首确实是由他手中送人的。
他没来得及阻止他,这样和亲手杀他有什么两样?
‘你不否认?你为什么不否认?’”她捂住头,尖声哭喊。
“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你说你喜欢我、你说会饶过阳哥哥,这些我都相信,现在我要你说,你没有杀他!”心仿佛被丝线绞紧,然后慢慢的扯开,带来了不可思议的疼痛。他的额端冒出汗珠,想要否认,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他——的的确确是杀死慕容阳的凶手!
看着他脸上惨痛的表情,她明白了。
腿一软,她不受控制的坐下,她已经受够了。
直信任的兰若背叛她,然后是阳哥哥,接着是他———自己这辈子最心爱的人。
她想逃离开这个残酷的红尘俗世。
她还记得,初次落湖时,眼前这个男人带她看过的极乐世界。
水里的世界很宁静,冰蓝色的波流缓缓在四周摇动,不需承载沉重的躯壳、不需沾惹太多尘埃,那里有永远的静谧、永远的无知无觉。
阳哥哥也在水底呢,她要去找他,方才他—定是逗她玩的。一个邪恶冷酷的人,是不会有那种澄澈无瑕的眼神;一个罪孽堕落的人,是不会发出那么痛苦懊悔的声音。
所以她选择相信他,她要去问一问,为什么要开这么恶劣的玩笑!
她提起裙摆,轻轻一笑,然后落入水中。
“冰焰——不——”阙暝胸口一阵剧痛,内息猛地在体内乱窜互撞。
他闷哼一声,呕出一口鲜血,四肢不听使唤的软倒在地。
“哈哈哈哈——”拔高的笑声刺耳的响起,肥肿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焦瓒一扫过去怯懦而恭敬的表情,脸上尽是得意阴冷的笑。
“想不到慕容府竟有这一天,慕容晋啊慕容晋!你在坟墓里还待得稳么?”
阙暝冷冷的注视着他,眼里满是怨愤。
“你这是什么眼神?!”
焦瓒一脚踩住他的手,使劲的转着,直到青石板上出现血痕才满意的停止。“不过是只垂死的丧家之犬、慕容晋的野种!”
他恨恨的啤道:“慕容晋,天杀的你竟死得这么早,没眼福看你三个儿子被我摧残杀掉的模样!”
“你确定么?”阙暝躺在地上动也不能动。
“废话!待会儿就有你受的,你还怕死不了么!”
“既然要死,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慕容晋,非要让他痛苦绝嗣?”撑着最后一口气,他强问道。
“因为我要阙家和慕容家的财富,这就是我最终的目的!”焦瓒满脸狠毒之色。“当年我们三兄弟结拜,可阙、慕容两人却处处刻意排挤我、恶意苛刻我,哼!
既然他们无情,我也不需要有义!”
“当年你唆使沈金环杀我、借机灭我阙氏一家,尔后又在慕容阳找我日来后生出这么多事,就为了钱财与你那口气?”
“不错!洛冰焰那小娘儿们遇袭、春邑织失火、沈隽两人的死,还有其余的一切,都是我一手策划的。
可恨那兰丫头竟然这么傻,宁愿为慕容阳这野种也不愿帮我!这种女儿,死了也罢。”焦瓒恨声道。
“野种?说的好、说的好——哈哈哈:!”阙暝忽然狂笑起来,血丝不断渗出唇角。
他眯上眼,任雨水打在身上。
“你笑什么?”焦瓒被他笑得恼怒起来,伸脚欲踹他。“死到临头还得意!”
笑声陡停,他睁开眼,目光灼灼的看着焦瓒,“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偷走沈金环的另一个儿子?”
“因为他也是慕容晋的儿子,只要他痛苦,我就快乐!”焦瓒厉声说道,伸臂捂住双眼,阙暝长长吁出一口气,像是想把这十多年的郁结之气吐尽。
抬脸对着灰暝的天空,他轻声说:“伟,这种结局对你来说可能比较好,你的父、你的母,都要致你于死地,这样的人生,不要也罢。”
“贼小子,你胡说什么,”焦瓒莫名其妙的喝道。
“什么父母致你于死的?!”
“你知不知道,当年沈金环曾在你茶里下过药?”
他的手仍没移开。
“茶?”焦瓒一愕。“哪有什么……”
“当年你在酒中下药,使我爹和慕容两兄弟失和,却没料到受丈夫冷落的沈金环为了赌气,竟也如法炮制在你的茶中下药。”阙暝嘲讽地勾起渗血的唇角。
“不记得了么?参蜜福圆茶,和你倒挺有缘的……”
猛地灵光一闪,焦瓒仿佛想起二十多年前的某夜,也是如同今天般不着雷雨,他到慕容晋房里却没见到人。
然后沈金环出现,端了一杯茶……对了,就是参蜜福圆茶!
他喝下去后立刻神智不清,接着,他做了一个梦,一个他和沈金环的绮梦……
“你……你究竟想说什么……”焦瓒的声音颤抖起来,脸上的肥肉瑟瑟而动。
“不错,就如你在我和冰焰身上所做的一样。”他咧开嘴微笑。“二十个月后,沈金环产下一对双生子——”
“骗子,你这骗子!”焦瓒股陡然胀得通红,抬起脚死命踹着阙暝。“骗子,你说慌!我要杀了你!”
“你以为兰若为什么会死,你以为慕容阳又为何而死?”
阙暝并不伸手格挡,只是嘲讽的望着他。
“都是因为你一个眼中只有贪婪和怨愤的‘爹’。”
“你这野种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和沈金环生过孩子了!我要杀了你!”焦瓒腥红着眼,双爪似铁钳般扼住阙暝的颈子。
“承认……吧。”阙暝被他扼得喘不过气,却仍然挣扎的说:“你其实……心里已经……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