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公子——”练水涟娇声开口。“你别抱奴家抱得这么紧,奴家心口不舒服呢!”
“抱歉,在下唐突了。”
虽说现下民风开放、不拘泥于男女之别,但两人毕竟都是好人家出身,一些陈规旧习还是得遵守的。
卫紫沂思及此,不禁有些脸红,正欲伸手放开练水涟,才发现袖口被她头上的小簪子缠住了。
“哎哟!好疼。”
这会儿可是真的,卫紫沂粗鲁地差点将她的头皮扯下来。
“卫公子,你轻一些,别弄得奴家这么疼。”
她努力将泪水逼上眼眶,好让自己看起来楚楚可怜一些。
他手忙脚乱地拨弄着小簪子。“练姑娘,你忍忍。”
不料屋内突然传来数声惊叫,房门“啪喳”一声被猛力撞开。
“什么?!你们在干啥!”
一群人从屋中挤了出来,带头的正是练老爷。
“啊?!光天化日之下,孤男寡女在草丛里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是啊,卫公子,你喜欢大姐可以先同我们说一声嘛,怎么这般猴急呢?”练小三嘲讽地笑着。
“男生爱女生,嗯。”阿迟一脸作呕的样子。
“这……诸位误会了。”卫紫沂慌忙解释:“卫某只是为了追捕贼人毛天霸,才不慎误闯贵府,并非与令瑷……”
“贼人?贼人在哪儿,我怎没看见?”练小三四处张望。
“这……”娇躯仍然在怀,阵阵幽香直扑鼻间,卫紫沂不禁大感尴尬。
他一向不善言词,现下又被抓个正着,一时之间竟不知怎么辩白。
“呵呵,别说这么多了,我了解、我们都了解。”练老爷大感慰怀,很是谅解地笑着。“来来来,到正厅里去坐着,我们来谈谈……”
卫紫沂觉得很莫名其妙,真的非常莫名其妙。
他仔细回想起两个时辰前的事,却仍不知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他只记得自己被迎入一个花厅之中,然后四周响起一片嗡嗡之声,惟一听见的一句话是:
“公子故乡何处?以何业维生?”
他是隶属朝廷的捕头,也是圣上御赐的从四品殿前侍卫军,爹兄皆是文进士出身,此刻正在朝为官。
而他本身虽以武举入仕,却不愿领兵打仗,因此身入公门,也算为百姓谋些福利。
等他说完,四周又响起一片嗡嗡之声。他正感到头昏脑胀之际,耳旁突然传来娇柔柔的低语:
“你想要找到毛天霸,顺利取回琥珀青龙,就必须带着我大姐同行。”
说话的似乎是练家三小姐,抑或是二小姐?他也不大清楚,因为两人长得是一模一样,但若是平常他可以借着细微的观察判别出来,可那时的他眼前一片混乱、脑子也一片混乱,等他清醒过来,已经带着这个小姑娘在路上了。
“卫公子,你怎么啦?”练水涟在他眼前晃着五指。
“练姑娘,你还是回家去吧!”卫紫沂叹着气。“据我的估计,毛天霸应该往南方逃去了,这贼子诡计多端,你跟着我不安全的。”
“不行!若不是我,你早就完成任务拿回琥珀青龙了,我怎能弃你而去呢!”练水涟虽然心仪于他,但可没昏了头脑。
她没想到毛天霸那贼子才从牢房逃出,一转身又到皇城偷宝去,看来那家伙还真不是个普通的采花贼,偷东西竟敢偷到皇帝头上去!
而若非是她,卫紫沂说不定早就完成任务,回皇宫覆命去。说来说去,都是她害了他,这教她怎么能心安呢!
“这是卫某的职责所在,理当尽力而为。可姑娘千金玉体,万不可与卫某一起涉险啊!”他意图想脱身。
“我知道你担心我,”她既窝心又甜蜜地说:“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而且我早也有远行的准备了。”
“卫某不是那个意思……”“因为你是个麻烦”这几个字,他却不好意思说出口。
“公子——”她柔声说道:“不用担心,我已经在毛贼身上放了我们练家的家传秘香‘蝴蝶灵’,只要他走过的方圆十里内,我都可以闻到那味道。”
“当真?!”卫紫沂挑起一道眉,有些不能置信。“世上竟有如此奇香?”
“当然!”练水涟忽尔一笑,接着柔情似水地说:
“你别怕啊!我说了会帮你就一定帮到底,若真有什么万一,我负责便是,绝不教你伤到一毫一发的。”
她拿什么来负责啊?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儿家,又如何保护他不受损伤?
卫紫沂在心底暗叹,可看她说得真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一向独来独往惯了,早就习惯孤身行走、以冷面具示人,可碰上这么个朝气蓬勃的一家人,竟教他如汤圆般被捏扁搓圆。
若家中老父知道他这个叛逆儿竟然那么简单就被这种奇怪家族搞定的话,怕不在府中气得跳脚!
“练姑娘,卫某也不怕说老实话,你这个样子……会让在下很为难。”支支吾吾地,卫紫沂还是说出了口。
练水涟怔了下,抬起一双杏眼迷蒙地望着他。“公子,你——”
“没错!”就说出口吧!他是个不羁的男人,带着一个姑娘追捕人犯,会带来很多麻烦。“其实卫某……”
“我能理解的。”练水涟感动地连连点头。“你放心,我自有分寸,等我一下唷!”
她叮嘱着,背起手中的包袱。
“我很快回来。”说完便匆匆忙忙往大树后方跑去。
卫紫沂望着她灵巧的没入树后,心里浮出疑云朵朵。这怪姑娘真的理解吗?看她奇异的举止,不知又想做啥了?!
才在惊疑不定间,练水涟已迅速套上绛色胡服,满头鸟丝也用一顶同色帽遮盖起来。
“好看吗?”她跳出来,在他面前轻飘飘地转了两圈。
好看是好看,这姑娘生得原本就是绝色,可他不知她这样做有何用意?
“我知道你一定是怕我过于艳光照人,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与是非,可你别怕,我换成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看她一脸喜悦,像个讨赏的孩子般,卫紫沂顿时怔在原地,拒绝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公子,我们走吧!”她仰起小鼻头嗅嗅嗅。“嗯?‘蝴蝶灵’的味道还没散,我们快追。”
她喜孜孜地拖住卫紫沂的手臂,哼着小调儿往前奔去。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即使身旁跟着个心仪的男子,可要她这种飞扬跳脱的性子整天装作娇娇柔柔,那实在太痛苦啦!
尤其她是孙猴子的毛投胎天生就是个闯祸精,即使收回九成的功力,所经之处仍是鸡飞狗跳、灾祸横生。
像今儿个一早,两人走至洛水北边的北市时,便见两个无赖正在欺负一个卖菜的老婆婆。
练水涟看了心头顿时冒上火气,她袖子一卷,也不管卫紫沂正在身旁,便冲上前去理论。
“前面那两个无耻的混蛋,还不马上给我住手!”她气势汹汹地叉住纤腰、水眸圆睁,看来还满像一回事儿的。
其中一个无赖听到她的叫骂声,懒懒地回过头来。“喂,兄弟,有个漂亮的小姑娘在跟我说话呢。”
“哦,我看看。”另一个无赖转过身,看清练水涟的面容后,立刻涎起笑脸:“小姑娘,找咱兄弟有啥事啊?”
“没,本姑娘今儿个心情不爽利,想找你们晦气。”
无赖一愣,他们在当地作威作福惯了,哪个人敢这样同他们说话?但眼前可是个绝色丽人,就算不满也没当场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