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颇能理解他的苦,然而当她发现,她必须和他共同居住在一座小岛,一个人面对他的坏脾气,又必须把自己当成活动标本,让他终日拿放大镜观察的时候,就再也无法表现出同情。
「我习惯抬高脸,你要是不想看的话,可以不看。」经过了好几世纪的沉默,江水悠才淡淡回复严景伦先前的挑衅。
严景伦无所谓的挑眉。
「我就是喜欢看你。」他耸肩。「而且我相信就我所付的保镳费,买你几个好脸色也不为过,不是吗?」
三百万一个月的保镳费,的确是够贵。如果他的敌人决定卯起来和他拖个没完
没了,那他得付出的费用恐怕得呈等比级数增加,如此说起来,买她几个微笑的确不算是太过分。
「如果你不要当我是标本一样地研究我的长相,我相信我们会处得更好。」稍稍缓和一下脸色,江水悠不确定自己脸上的表情能不能称之为笑容。
「为什么?」他假装不懂。「你的长相很美,非常赏心悦目。」他说得好象她只有长相,没有能力,这点让江水悠十分不快。
「我除了长相以外,还有其它拿手的地方。」江水悠相当不以为然地反驳。
「那当然。」他同意道。「你还很会煮饭。」严景伦故意扭曲她的话。
「说到煮饭,我倒想起今天的午餐……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我快饿扁了。」他双手枕在脑后,恍若她为他煮饭是天经地义的事,江水悠立刻拒绝。
「我不是你的厨师。」严景伦迅速放下双手,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好。」够呛。「那把你身后那袋面包拿来。」他指着她身后那张桌子。
「也不是你的佣人。」她还是拒绝。
严景伦咬牙。
「不拿面包,去冰箱帮我拿一瓶牛奶总行吧!」这是他最后让步。
「更不是你的保母。」
不不不,连三不。江水悠用最淡然的口气,宣示她的三不政策,换来严景伦最冷酷的笑容。
「如果你连帮我拿一瓶牛奶这么一件小小的事都做不到,那我还真不知道到底请你来干什么哩?」简直是自找麻烦。
「当保镳。」她自动给他答案。
严景伦闻言哈哈大笑。
「错了,小姐。」他残酷的告诉她真相。「我不是因为你的防卫能力才请你当保镳,而是你的另一项才能。」
江水悠立刻眯起眼睛,锐利地注视着他。
「我是因为看中你的厨师经历,所以才勉为其难接受大卫的提议,请你当我的保镳。」当然他看中她的长相也是主要原因之一,但比起她的另一项专长来,他需要的是她精湛的厨艺,尤其她又拥有一家小餐馆,厨艺肯定好。
「你请我当你的保镳,就只是因为我会煮饭,没有别的理由?」江水悠尽可能平静的反问严景伦,心里想的是一枪毙了S。
「不然你以为还能有什么原因?」他的笑容轻藐。「我一向注重美食,就算是必须下放到荒岛来度假,也不会让自己饿肚子……当然,你长得美也是我选你的主要原因,我就喜欢你这种冰冰冷冷的外型,一副谁都不想搭理的样子,最对我的味。」也对他的胃。
他够坦白,可惜她一点都不欣赏。她的每一任雇主几乎都对她说过同样的话,却从没一个能掳获她的芳心。
「感谢你对我厨艺的信心。」她先礼后兵。「可惜我没有兴趣做饭给一个只对我的长相有兴趣的人吃。」
「如果这个人碰巧是你老板呢?」严景伦不接受拒绝。「我记得你们的网站曾提到过一点,除了性方面的需求外,凡是合理范围内的要求,你们一概配合。除非
我是跟别人签约,不然我记得订定契约的人,好象是你?」
跟他订定契约的人,其实是S。但很不幸的,契约上签的是她的名字——由S统一授意办理,她们这些组员只管签名。
「你想吃什么料理?」她淡淡的问,不是投降,而是有别的主意。
「你的小餐馆卖什么,我就吃什么。」他扬起嘴角接受她的投降,未料精彩的还在后面。
「我那家破餐厅只卖简餐。」她瞄了他一眼。「就是一块不新鲜的炸鱼,再配上发黄的青菜,和冷掉的海带汤之类的东西。」
很绝的形容,也很真实。尤其再配上她那毫无起伏的表情,看来就更有趣了。
「听起来不怎么吸引人。」他忍住笑。「你不会煮别的东西吗?」
「当然会。」比如说清炖人肉。「只是冰箱里没有我要的材料。」
「你看过冰箱了?」他挑眉,他还以为她完全没有兴趣。
她耸肩。
「我总要检查一下会不会有人乘机下毒或放炸弹,这是我的责任。」
江水悠冷淡的解释教严景伦再一次挑眉,原来她不只是摆起来好看的洋娃娃,而是有实际用途。
「少了哪一样材料你跟我说,我打电话派人明天送来。」即使稍微了解她并不若外表来得无用,他还是对她的另一项才能比较有兴趣。
「后山就有一堆野生的,不必麻烦。」江水悠淡淡回说。
「后面就有?」严景伦掉头看落地窗外那一片浓密的树林,口气怀疑。
「对,但我不爽摘。」她高傲的睨视他。「我是保镳,不是保母也不是佣人。你想吃我做的菜,除非我心情好,或是你有本事自己去把材料找来,否则休想。」
把该说的都说完,江水悠随即掉头离去,不管雇主的死活。
严景伦凝视她高姚的背影,视线由惊讶转为愤怒,最后再转为有趣。
看样子,他的假期将会过得非常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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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景伦的假期会如何发展还是个未知数,但江水悠倒是惊讶在先。
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原本想拿出牛奶喝的她,不经意瞥到餐桌上放着一堆绿色的蔬菜,一时之间楞住了,冰箱的门就这样开着。
「这是你要的那种菜没错吧!」
正当她呆楞的时候,严景伦自己推着轮椅走进厨房,一脸得意的看着江水悠。
江水悠楞楞地看着他。不是她想表现得像白痴,而是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他不良于行,整座岛上又只有他们两个人。虽然他坐的那张轮椅经过精心设计,可以升高、降低,往前或向后,但在没有人帮忙的情况下,是不可能自己一个人推到后山去的,更别说是把这些菜摘回来。
「我不知道你的轮椅上还加装了喷射器,可以一下子飞到后山去。」江水悠挑起一边的眉毛斜视矮她一大截的雇主,眼底净是怀疑。
「抱歉令你失望了,我这张特制轮椅虽然好用,但不至于进步到这个程度。」他悠悠闲闲的把手交握在脑后。「是送货员帮我摘的,我趁他今天一早送日常用品来岛上的时候,顺便请他帮我这个忙。」
由于严景伦购买的这座岛位置非常偏远,因此只能靠每三天往返一次的小艇来运送货物,交通上十分不便。
「送货员来过?」接收到这讯息,她的眼神立刻锐利起来。「可是我没有听见游艇靠岸的声音。」
「你睡死了。」他反睨她一眼。「他天刚亮就到,那时候你还在睡觉。」
很合理的解释,但江水悠的眉头仍是没有放下,依旧挑得老高。
她会睡死?简直是在说笑。她是保镳,保镳的第一守则即是随时保持警觉,就是睡觉,也不会容许自己睡得太沉,自然也不可能错过游艇靠岸的引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