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开个玩笑。"
"你玩笑恐怕开过头了。"她回道。
"不过,我是说真的。"Adrien正色地道,那双蓝色眼眸难得有正经的时刻。"那男人看来是真的很爱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原来什么交集都没有吗?"
"这一切都很扯,也是在我的意料之外。"她笑得很甜。
"你过得很好?"他似乎想确定什么。
"再好不过。"她回答。
"是吗?那我就放心多了。"他耸耸肩,又恢复了平时的笑容。
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檀芷若感觉他似乎有话想说,但是又把话硬吞了回去,什么都没说。
"你有话想说?"她直接问道。
"没有。"
"我看到你的眼神不一样。"她点明。
"你不会想知道原因。"他竟然一反常态,开始对她有所隐瞒。
"告诉我。"想不想知道那已经是另外一回事,重要的是,她素来称为朋友的Adrien,竟然有事不肯对她直说。
"你会说我太傻。"他推托。
"我不懂,这不像你的个性。"她锁起细长的柳眉想问到底。"我非要弄清楚不可。"
"我──"他哑口无言,无论怎样掩饰,也无法逃过檀芷若不断的追问。"好吧,你真的想知道?我不想吓坏你。"
她点点头。
"好吧,说就说吧,反正闷著怪难受的。"
檀芷若看著他,发现他英俊的脸上忽然有一抹奇异的苦笑;然后,见他掏出一只小盒子,那是个墨绿色锦盆,大小念好适合装入一枚戒指。
她忽然呼吸一窒。该不会……她严重后悔自己方才的坚持。
"我想你应该不会迟钝到连这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都猜不出来吧。"他摊开手,笑著说道,锦盒就刺眼的放在桌上。
"我想,话就不用讲得太明。其实,一切就是那么回事,原本这个东西,是要在机场见到你时给你的惊喜;不过,事实证明还是我自作多情。"
"你……"她半晌答不出一句完整的句话。"我从来不知道……你什么都没有对我说过。"
"我原本以为我还有机会。"以为自己到台湾之后,就会发现失望的檀芷若,那时候,他就能成功掳获芳心。"但不是。"
她定定的看著他。
忽然,很多往事就这样涌上心头,时序往前推移到当初她刚到葛拉斯的时候。蓦地,一阵心酸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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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
那是个刚下完小雨的黄昏,地上还湿著,她刚巧站累了,便蹲在一家香水铺子的外头躲雨。那时,她身上的钱快要不够用了,不能再奢侈的住在饭店里头,就连普通的民宿她也支付不起。想找个地方住下,最好先找个工作,能够长久的那种。
小街道原本很古色古香十分讨喜,但在此刻,路面泥泞像刚哭闹完的孩子,满脸的鼻水与泪水,怎样擦都擦不干净。她嫌恶地皱起眉头。
她窝著,蜷曲成一团,身子微微发冷。虽然还是初秋,但是高纬度的法国,却使生长在亚热带的她,感到如冬季降临般地清冷;而且,不知怎地整个人觉得头晕、目眩、想吐……
怎么办,是生病了吧?但是,医院在哪里呢?她并不清楚。问过了路人,但是法语不好的她,路人又说得太快,她听不懂。
"Excuesez moi……"
檀芷若完全是一头雾水。
此刻,她意外地思念起台湾。以及也在海外的、唯一让她挂念的那个人,他还好吗?在英国应该生活得不错吧……她疲惫地想著,想今自己清醒。但是,在极度的思念、害怕,与疲惫里,她依然不敌瞌睡虫的袭击,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一个温柔的声音把她唤醒。
"敛贤……"她揉著惺忪的双眼,想著刚刚梦里的情景。
"小姐。"这个男人说著中文。
檀芷若努力睁开眼抬头看,视线逐渐聚焦。终於,她发现那是一个男子,金褐色的灰发,碧蓝如海的眼睛,嘴角勾著温和的微笑;而他眼里的那抹蓝,教她想到熟悉的、连接淡水河后的出海口……
"我……"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别人的店门口睡著了。"对不起,我妨碍到你们了吗?我马上走!"
她站起来,才发现街上的路灯都亮了,花卉造型的吊灯有一盏没一盏地亮著,光线橙黄,气氛十分慵懒。
糟糕,她竟然无防备的就在这种地方打盹到这么晚,现在该上哪儿去,都还是个问题。
"不是的!"那男子急忙说追。
檀芷若发现他很高,她需要稍稍仰头才能和他对话。
那男人温和一笑,"我没有赶人的意思,只是,我看你在这儿睡了好久。真不好意思打扰。但是现在店要关了,你这样恐怕有点危险。"
他那一口标准的中文,教她不敢相信。
"抱歉,我只会说中文。"那男人见她愣了愣,又开口问:"你听不懂吗?还是你是韩国人?日本人?"
檀芷若听著这熟悉的语言,蓦地红了眼眶。这几天以来,她总是一个人自言自语,说著中文,说自己听,像疯了一样。没想到……
"不,我从台湾来的,我当然听得懂中文!"她疯狂地点著头,紧抓著他的衣角,然后眼泪也跟著凶猛落下。"你、你……"
而等到她哭累之后,那已经是十几分钟后的事情了。
她难为情地看著男人身上那件好看的衬衫,已经被她哭到湿答答的,她顿时困窘到不知如何是好。
"衬衫,这……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
"我可以帮你洗。"她夸下海口。虽然,到目前为止,她连落脚的地方都还不确定。
"嗯?这不是问题。不过,难道你现在就要把我这件衬衫剥下来给你带回去?"他打趣地道。
闻言,檀芷若顿时满脸通红。"我、我没有那个意思。"她立即摇头撇清。
"开开玩笑的,别当真了。只是想告诉你,衬衫这种小事,我不会计较的。你住哪里?我关了店门顺道送你回去。"
这句话,换来她无言的沉默。
"嗯?"他一脸疑惑的等她回答。
"我……还不知道,我今天才退了饭店的房间。"檀芷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艰涩地开口:"你可以告诉我哪边有房子出租吗?我还在找,便宜的那种,我可以先付订金,没有电器用品也没关系,我不在乎……"她有如溺水的人遇到浮木,颇有紧紧缠住的意思。
"没地方住?"男人讶异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神色。"好吧,我知道有个地方不错,你可以来看看。"
於是,她跟著他,凭著心里头的第六感,毫无防备地跟著他穿越葛拉斯的大街小巷。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说中文?"路上,她问她。
男人报上自己的名姓。"我Adrien,会说中文其实只是喜爱东洋的文化。我正在配制一款东方味的香水,为了更深入了解东方世界,我才学习的。"
"你是……调香师?"她惊奇地问。
却没想到,往后的惊奇才多著呢。
后来,檀芷若熟悉了这个男人的身份,也住进J&A香水厂的员工宿舍里。一开始,只是做点零工,担任不重要的职务;后来,Adrien发现了她的才能,慧眼识英雌地提拔她,试著让她接触更多。再来,她接受了严苛的调香师训练;几个月之后,她试著调配生平第一款的香水,经过改良巧改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