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坚啼笑皆非。
“这种事又不是上市场买菜,打算可以由你,孩子会有他自己的意见。”
“要是任随他去,我这辈子只怕甭想当奶奶了!晓晓都已死了两年,这孩子还那么死心眼。”
儿子对已过世的女友念念不忘,根本没有成家的打算,这才是她最大的隐忧。
“不要逼他,多给他一些时间调理心情,毕竟他们那么相爱。”
张士坚很喜欢林晓晓,她是一个温柔、有礼貌的女孩,可惜天妒红颜,年纪轻轻就走了。
“都两年了,浩维还无法接受事实。”林宜蓉在室内踱步。“一定得想出个办法才行!”
“你慢慢想吧!”
张士坚摇摇头,拿起另一份报纸。她这一回没有拿走,因为,此刻她心中正有个念头在转动……
“好,就这么办!”
“你有什么好点子?”张士坚随口问。
“暂时保密。”林宜蓉喜孜孜地道:“我要去换套衣服出门。”
“你去哪?”
“给咱们挑媳妇去!”声音已在房内。
不管她想怎么做,他都不看好。他太了解儿子的个性,绝不可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 ☆ ☆
又冷又硬的男人,不过这样更带劲。
刘真君从办公室的窗户玻璃看出去,那张令她神魂颠倒的脸孔,正专注地看着电脑上的萤幕。如果他凝视的对象是自己的话,该有多好!她手撑着下巴,痴迷地思着。
“看男人看成这个样子!”刘胜旭走进来,见她一副心醉神迷状,眉头拢紧。“一个尚未出嫁的女孩,这样盯着男人看,会被笑话的!”
“爸爸。”刘真君坐直身子,撒娇地说:“你知道我喜欢那个呆头鹅。”
“不止我知道,公司上下近千个员工,谁不知道你喜欢人家!”刘胜旭不悦,“女孩子要含蓄点!堂堂一个大家闺秀,闹得大家议论纷纷,我这张老脸还要!”
“他是一个人材,绝对够格成为你的女婿。”
“问题在于人家并不要你!”刘胜旭大感面子无光。“你不能换一个男人吗?”
“我就独独喜欢他嘛!”刘真君坐到父亲的身边。“我知道你对谋略最在行,给我出个点子好不好?”
“女孩子要等人家来追求。”刘胜旭板着脸。“你要我去拜托人家要你,这种主意万万不能做!就好比东西送人,还要打躬作揖地说谢谢,亏大了!”
“能,能做。”刘真君翘起嘴。“除非你不想让我嫁出去!”
“老爸做生意几十年,什么都做,就是亏本生意还没做过。”刘胜旭摆摆手。“你是我最宝贵的东西,我一放风声出去,男人可以从这里排到火车站,争先恐后地等着你挑选,何必自贬身价,求那个楞小子?”
“我谁也不要。”刘真君眼睛瞟向窗外那个浑然不知自己正被谈论的张浩维。我就要他!
“那小子的脾气我领受过了,像毛坑里的石头,又硬又臭!”刘胜旭不悦地说:“对我这个老板,没有半分尊敬。”
几天前,他才领教过张浩维的脾气,有一笔货单没多少利润,开得票期长,又有传闻对方周转不灵,被打了下来。张浩维与上司据理力争,毫不让步,他正好经过,听到争辩声走了进去,问了原委后,他也赞成不接那笔生意,宁愿不赚,也不能冒被倒帐的风险。岂料,张浩维对他这位老板也一样刚硬,没有半分妥协,义正辞严地责问:道义何在?说什么对方与公司合作了二十年,信用良好,工厂运作正常,现在内部虽出现了点状况,还不至于恶性倒闭。若是这方不供给原料,对方正等着出货的订单,势必开天窗……
“那不是我们的问题。”当时他说。
“这是良心的问题。”张浩维直视着他,大不讳地说:“也是道义问题。”
他们僵持了几分钟,他十分不快,已经许久不曾尝过被拂逆的滋味,而这个后辈小子竟然顶撞他!但不能否认地,在另一方面,他挺欣赏这个莽撞、个性刚阿的年轻人。
“出了问题谁负责?”
“我负责。”张浩维一肩扛了下来。“雪中送炭会让对方感激你一辈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这么被说动。唉,当一次好人吧!
“照你的意思去做吧!”出自于一向只谈利益的他口中。
“你升他的职吧!”刘真君打着算盘。“将他调到我的部门来。”
“你还是断了要他的念头。”刘胜旭摇头。“他不太好驯服,你的日子不会好过。”
“温温吞吞的男人,一点味道也没。”刘真君另有一套看法。“我喜欢挑战野马型的男人。”
“别忘了你是女人!”刘胜旭提醒。“说起话来一点也不害躁。”
“好不好嘛?”她讨好地捶着父亲的背。“把他调到我的部门。”
“不好!”
“好啦!”刘真君不依地缠着他。“我不信朝夕相处,他能不正眼看我。”
刘胜旭觉得不妥。“会有闲话的。”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刘真君娇嗔。“你答应我吧!”
刘胜旭被吵得没办法。“随你去做。”
刘真君高兴地在他脸上亲了下。
“爹地万岁!”
☆ ☆ ☆
好想再听听他的声音……周佳燕内心几度挣扎后,拿起电话筒,手指颤抖地拨着号码。
“喂!喂!哪位?”他的声音。
是我……她的嘴角无声地煽动着。
“你是谁……出声啊……”
周佳燕将电话挂上,一串晶莹的泪珠潸然而下,怎么这么不争气!他已经表明有了别的女孩,为何还想他?她用手背抹去泪水,无奈泪水却有如松了螺丝的水龙头,无法关紧地直流而下……有人敲门,等着用电话,她用袖子胡乱地在脸上擦拭了下,走出电话亭。她没有去补习班,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走着。
一滴雨沾在她的睫毛上,天空变得阴暗,开始飘起细雨,渐渐地由细丝变粗,愈下愈大。她没有遮拦地任凭雨点落在头上、身上,全身湿淋淋的。这样也好,就没有人会怀疑她脸上的水珠沾着咸味。
当周佳燕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时已太迟了,在不知不觉中,她竟走了好几公里的路,来至他的家门口。真没用!就不能有点骨气吗?像他一样潇洒地挥挥手,不当一回事。
门前一辆红色机车,攫住她的视线。她曾坐在上头,到过许多地方,夜市小吃、林荫小道……好怀念的日子!她忍不住地走上前,手抚摸着红色的车身,还有坐上去一天吗……突然,门内传来了人声,周佳燕一惊,急忙躲闪到路旁一辆大卡车后。有开门声,有人走了出来。
“真讨厌!下雨了。”女孩埋怨的声音。“没得玩了。”
“这样才有情调。”
是他的声音!她的心扭成一团,身子更朝里缩,缩小、缩小,最好能缩小成空气中的一个气泡,随风一吹便消逝不见。
“谁要情调!”女孩大发娇嗔。“好不容易跟爸妈撒了个谎,有个假期,全泡汤了!”
“郊游不成,我们换个方式。我拿了爸爸的车钥匙,我们兜风去。”
“我不要兜风,我们去跳舞!”
“听你的。”
“今天的节目由我安排……”
周佳燕从车缝中瞧出去,是一位短发、皮肤微黑健美的女孩,与自己苍白的肌肤、纤瘦的身子完全不同,那种典型才是他所要的吗?
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地坐上车;车子驶离开后,她走了出来,雨仍然下着,她的心也在下着雨。是冬天忽然来到了吗?为什么她感到寒冷?身上湿答答的衣服贴在肌肤上,使她泛着寒意,好冷喔!她已在雨中待了好几个钟头,冰冷的雨水从肌肤沁入骨髓,寒意由内而起,扩大至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