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吹了,米雷。」陶垚农抓住米雷的肩,阻止他吹哨。「雨下这么大,应该都找地方躲了,不会回来──」
「什么不会回来?」宇妥赤脚踩在木质地板上,走到陶垚农身旁,好奇地盯着米雷胸前的哨子。「这是什么?」
「这是橡树子──大果栎的槲果做成的哨子。」米雷取下哨子给她看。
宇妥将哨子拿在手里,歪斜头颅,看向陶垚农。「刚刚的哨音就是这个东西发出来的?」
陶垚农颔首。
「为什么要吹哨?」她又问。
米雷拿回哨子。「这哨子是用来把『迷途』猪仔叫回来的──」
「猪?!」宇妥圆瞠美眸。
陶垚农接着说:「妳看到的那些窜动黑影,就是猪只──」
「这里有猪?!」宇妥往后退几步,神色有些不自然,嗓音转弱,呢喃:「怎么连这里也会有畜生……」
「嘿,医师──妳真的什么都不懂耶!」米雷将哨子挂回脖颈,得意地说:「这座橡木林是放养猪的最佳场所,今年,我们在这儿放养了三百多头,是吧,Farmer哥──」
宇妥望住陶垚农,抑着嗓音说:「你为什么养畜生,都不把牠们关起来,要让牠们到处乱跑!如果又追击人,怎么办?」想到自己刚刚在林子多次看到乱窜的黑影,她就莫名地生气发抖。
陶垚农走到她身边。「猪跟牛不一样。」他低语,大掌轻轻握住她的手。
「别碰我。」宇妥愠怒地回身,坐到长凳上。
米雷没察觉这两人的气氛怪异,径自对宇妥说明。「医师──你们在高原上,每天吃的那些带有榛果香味的火腿培根,就是我们将猪只放养在橡木林,让牠们吃橡木子的结果,为了让牠们肉质有天然的美好风味,农场的人可是下了你们高原上不知道的苦心呢──」
「米雷,别说这些了!」陶垚农沈声开口,命令:「你进去把壁炉火燃起,顺便联络廉兮,看看他能不能开部车来接宇妥医师。」
米雷愣了愣,抓抓头,走进屋里。
陶垚农走到宇妥面前,移开水桶,蹲下身,看着她。
「这里有通讯设备?」宇妥抬眸,愤恨地对着他。
「是。」陶垚农握住她柔荑,大掌微微颤抖。「妳说的对,我就是这么想见妳,希望把妳困在这里;如果妳找不到我说再见,肯定不会回高原──」他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摩挲、亲吻。
宇妥僵住,脑海浮现他在林子里吻她的情景──那应该是吻吧,一个轻浅、灼热的吻──像情人的吻,印在她唇上。
他温暖湿润的气息,吹拂在她掌心,嗓音低沈缓慢地说:「待会儿,廉兮来接妳,我会吩咐码头,调夜行直升机送妳回高原──」
宇妥震了一下,美眸盯住他的眼睛。
陶垚农对她笑着,笑容爽朗,却有太多令人费解的情绪。
宇妥瞪着他,纤纤玉足突然踩在他膝盖上。「我一辈子都不会接受你的邀请,留在农场游玩!如果你再让我出糗的话──」最后这句话说得像但书。
陶垚农心头一抽,眸光灼烁地凝在她脸上。她的眼睛湿湿地,鬈翘的睫毛上依然沾着雨珠──这个他心目中的女神,正在对他伸出双手,释放某种讯息给他,像是缠绻的情意。他既贪馋又甘愿受诱惑,长指爱恋地描绘她的唇,她猛然用力咬住他,他愣了一下,视线与她交会,然后像个男孩般朗声大笑,抱起她走进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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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炉的火焰很不一样,似乎多了什么元素,所以烧得特别红亮。这农舍的壁炉比人还高,熊熊的烈火烘得室内如暖春。
陶垚农取下一双挂在炉额的大鞋给她穿,鞋子很厚很柔软,没有外底,与其说是一双鞋不如说是一双软皮革厚袜。他说,这是熊皮靴。他在奥地利念农牧学院,上巡狩课程时,遇上被猎人误杀的无辜小熊,为了悼念牠,他和同学把牠分了,做成皮靴和手套……
「好残忍!」宇妥坐在壁炉前的地毯上,幽幽瞪他一眼。
陶垚农撇唇笑了笑。
宇妥审视地看着他的脸,好一会儿,红唇扬起。「你开玩笑的?」她挑眉。
陶垚农摇头,蹲下,坐在她身边,说:「这张地毯也是我的好朋友──驯鹿鲁道夫。」
宇妥猛捶他一下。他哈哈大笑,起身往内间走。半晌,他端着热茶和点心出来。
「米雷跑了。」他说。
「跑了?」宇妥疑惑地瞅着他。
陶垚农将茶点放在壁炉前的矮桌。「他从后门离开了。」
「雨还很大,他干么急着走?」宇妥看看面包篮里的咸泡芙三明治,探手取了一块。
陶垚农帮她倒好一杯茶,加进浓郁的温牛奶,神情深思地走到窗边,坐在窗台,望着外头。
宇妥喝一口奶茶,舔舔唇,道:「米雷冒雨离开,要是受凉生病,我这医师会好好照顾他──」
「哈啾!」喷嚏声乍响,抢了她的嗓音。
宇妥看向窗边。
陶垚农一笑,揉揉鼻子。「妳先照顾我吧。」
宇妥放下吃了一半的泡芙,捧着热茶,走到他身边,一手执杯,一掌心覆上他的额头。
陶垚农接过她的杯子。「妳午餐没吃,就来找我嗯?」他的语气像无赖一样。
「我急着跟你说再见!」她娇嗔,拿回杯子,拉着他坐往壁炉前烤火。「这里没有干衣服可以换吗?」他要是继续穿着身上的湿衣服,体魄再强壮,都会生病!
「这里只有一些御寒的毯子。」陶垚农起身,打开壁炉边暗嵌在墙中的隐形柜,取出一件毛毯。「妳冷吗?」他问她。
宇妥皱眉。「我穿了雨衣,衣服没湿;脚现在有你的『小熊好朋友』保护,温暖得很!倒是你,你马上把湿衣服给我脱掉,烤干之前,就围毯子御寒吧。」她语带命令地说。
「脱掉?!」陶垚农看着身上的衣服。「马上?!」
「马上!」宇妥眼神严厉地盯着他强调。
「在、在这儿吗?」陶垚农觉得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在这儿!」宇妥还是强调。
陶垚农摇头淡笑,拿着毯子要离开。「我到里面脱──」
宇妥扯住他的裤腰。
他垂眸看她。
「我是个医师,什么样的裸体没见过。你在这儿换就行。」她态度稀松平常,端起面包篮,拣了块糖霜柠檬烘饼,优雅品尝着。
陶垚农皱凝眉头。这刻,他对她的医师身分,竟有种莫名的厌恶感,心头很酸。「好吧,我知道妳是个医师。」他说了句,动手扯开衣襬、皮带。
宇妥低头喝茶,唇边笑弧微漾。
壁炉边那只木雕狐狸,是陶垚农雕的,雕功不太高明,他把狐狸刻划得太纯良,眼神温柔得如同好女人。
宇妥捡起陶垚农丢下的第一件衣物,平铺在外炉床,水气一下就蒸腾成白烟。他的衣服有股淡淡的伽南香味,很宁和,缭绕在空气里。
「砰!」一个奇怪的声响从窗外林子传来。
宇妥睁大眼,看向陶垚农。「那是什么声音?」
陶垚农停止脱衣动作,拿了帽子,往门口走。「我去看看。」他打开屋门,出雨廊。
「你要去哪儿?」宇妥跟到门边。
「把门关好,别出来!」他将她推进门内,严肃地说:「米雷是带着猎枪离开的,应该是有什么凶猛的动物出现,骚扰猪只──」